明月一直守在艙門外,等了一會兒,眼見主子出來,忙上前喚道,“小姐……”
卻見玲瓏神色淡定,交代道,“沒什麼,我與這位慕公子談好了,既然船不好找,我們便同乘吧,不再折騰了。”
“那……”明月仍然略有遲疑。
玲瓏卻知道她想說什麼,主動補充道,“慕公子他們會提前下船的,不到臨安。”
“原來如此。”
明月終於放了心。
臨安侯府裡人多,各房有各房的心思,小姐今次假死出宮,已是離經叛道,回去不定要面臨什麼,若是再闖出什麼閑話來,可就更難收場了。
好在這兩人要提前下船,只要她們不透露身份,船家父女也猜不到的,倒是免了許多事。
船在運河中行進,天氣一日熱過一日,白日裡烈日炎炎,船艙裡待著也是悶熱,玲瓏便時常來到甲板上吹風乘涼。
畢竟同乘一條船,如此一來,與那慕公子主僕更是低頭不見抬頭見了。
不過那日人家已經明確表示對她的美貌不感興趣,玲瓏便也不再在乎許多,見面後簡單打聲招呼,便尋個清淨地方去乘涼。
明月近來已經同小蓮混熟了,常常搭手幫著做飯,左右閑來無事,聽她們說話也能打發打發時間。
今早船家才剛上岸採買過,所以今日食材很是豐富,兩個丫頭聚在一起,撥一種長長的草。
玲瓏十指不沾陽春水,不識得此物,見狀好奇問道,“這是什麼菜?可以吃嗎?”
明月撲哧一笑,道,“小姐不認得它嗎?這是您最愛吃的蒲白啊!”
玲瓏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蒲白啊。”
聞言,一旁的小蓮也忍不住問明月,“姐姐管這個叫蒲白啊,我們都叫蒲芽子的。”
明月好歹也曾是漪瀾殿的掌事宮女,當然比小蓮見多識廣,便解釋道,“此物在咱們江南叫做蒲芽子,在京城就叫蒲白,配以火腿冬菇,以奶湯烹製,最為可口,我們小姐最愛喝這種湯了。”
這是宮裡的慣常做法,如小蓮這樣的船家姑娘自然沒喝過,聞言,小蓮不好意思道,“我只曉得用油清炒,這樣,秦小姐與慕公子會不會不愛吃?”
為了隱瞞身份,上船時玲瓏謊稱自己姓秦,此時小蓮說秦姑娘,自然指的她了,冷不防的聽見自己與那慕公子的名字綁在一起,玲瓏直覺有些不自在,卻聽明月道,“不礙事的,今早你爹不是還買了幾條胖頭魚麼,魚骨做湯,魚肉打丸子,做成蒲白珍珠湯,也是不錯的。”
聽起來就好吃,小蓮忙點頭道好,“還是姐姐能幹,不然以我的手藝,可要虧待秦小姐和慕公子了。”
玲瓏又是一頓,怎麼又把她和那人放在一塊兒提了呢?
不行,她覺得該提醒一下,結果小蓮和明月將蒲芽兒剝完,有說有笑的繼續討論做菜去了,根本沒她插話的空當,眼見兩人興致勃勃的殺魚要來做魚丸子,玲瓏覺得有些血腥,只好扭頭看向一旁。
不看不要緊,這才發現,不遠處有一人也正在看她,冷不防的與她對上視線,頓了頓,這才又把視線投向別處。
玲瓏輕輕扯了扯唇角——不是說對她不感興趣嗎,偷偷看她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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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姑娘俱都手腳麻利,很快便做好了香噴噴的飯菜。小蓮分成幾份,裝進託盤裡,給慕公子主僕倆送進房中,玲瓏的那份,由明月自己帶去。
主菜都是明月做的,玲瓏吃著當然合胃口,主僕倆出門在外,也不講究那麼多規矩,同桌而坐,吃的也香。
而此時另一間艙室中,慕容嘯看著眼前的菜式,卻遲遲未下筷。
一旁的宋賀察言觀色,忙道,“公子,這飯菜是一鍋而出,屬下見船家父女與那兩個姑娘都已經用過,應該沒事的。”
他以為世子是在擔心飯菜不安全,但其實,慕容嘯想的卻並非這個。他望著面前那擺盤精緻,色香味俱佳的幾碟菜餚,問道,“這是那丫鬟做的?”
宋賀點了點頭,“是那位明月姑娘掌勺的。”
慕容嘯微微凝眉,這些菜式,無論從做法還是刀功擺盤,無一不透著富貴人家的影子,看來這丫鬟是經過調.教的,一個丫鬟,能在吃食上肯花如此心思的,絕非一般的富貴人家,而從那小姐的舉止形態,也並不像什麼尋常小家碧玉……
但如若果真是大戶人家的女眷,怎麼會落魄到獨自去碼頭上尋船?身邊連個護衛的家丁都沒有?
他略作思忖,問道,“離開之前,京城曾發生過什麼事嗎?譬如哪個大戶人家,有女眷私奔?”
“私奔……”
這可著實把宋賀給問愣了,皺眉撓頭,想了好久,道,“屬下倒不曾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