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對著那姓宋的說的,因她看出來了,那什麼慕公子甚是孤傲,不太願意與人說話似的。
哪知話說出口,卻聽見一人輕飄飄的回道,“大半夜的不睡覺出來亂走,倒還怪別人嚇你了?”
玲瓏一頓,抬眼望過去,正碰見那慕公子也瞥過來,眸中沒有絲毫愧意,似乎……還有些戲謔?
忽的想起方才初見,她被嚇得失聲大叫,玲瓏心間頓了一下,好吧,確實有些……丟臉。
但無論如何,失禮在先的是他們,現在非但不為此道歉,還暗含諷刺就不對了。
她也欲回敬一個不友好的眼神,卻聽姓宋的回答道,“這個……的確是我們不太妥當,還請姑娘見諒,但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畢竟定金早已經付了,我們乘了一天的小舟才追上來,船家又睡了,所以只能先上來了。”
宋賀語聲誠懇,面上也帶著笑,討好之意十足。
身為世子近衛,除過面對王府裡的主子,他可甚少有對別人如此做小伏低的時候,可沒辦法,他們此番委實有求與這小娘子,不能一上來就把關系弄僵啊!
玲瓏暗想,這話似乎很難辯駁,他們付了定金,卻沒坐上船,只得連夜追過來……但又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看兩人穿戴舉止,並不太像是會為了一點定金就連夜追過來的人吧……再說,僱條小舟也要花不少錢,還比不過那點定金?
玲瓏本能的覺得這兩人不簡單,正暗忖著,那船家卻已經是羞愧難當,連連道歉說,“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害得兩位這一番折騰。”
年輕的慕公子又不再吭聲,神色恢複冷淡,還是那姓宋的相公豁達擺手,“無妨,也是我們耽擱得太久,現如今既已追了上來,繼續行船就好。”
“等等!”
意識到不對,在船家應下之前,玲瓏趕緊出聲道,“船家,我們說好是包船的。”
明月反應過來,也立刻出聲,“是啊船家,我們可是說好的,你現如今再搭乘別人,可不合適啊!”
船家一聽,立時噎住,“這……”
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感覺身上一涼,玲瓏轉眼看去,見那公子又投來目光,微微凝眉,似乎是嫌她多事?
哼,嫌就嫌吧,這事可不能含糊,近一個月的路程呢,她跟明月都是年輕姑娘家,怎麼能與陌生男子共處一個月?
何況這兩人分明不簡單,誰知道什麼路子的。
眼見那船家很是為難,宋姓男子開口勸道,“此番既是湊巧也是無奈,姑娘便通融一下吧,這船上又不是沒有空餘地方,你們二位,我與我家公子也只有兩人,完全住得下啊。”
船家也忙幫腔,“宋相公說的是,這船雖不大,但好歹可以容得下幾位,有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他們好不容易追來,姑娘便通融一下吧。”
一聽此言,玲瓏還沒說什麼,明月卻立即變了臉,出聲斥道,“船家說的什麼話?我們小姐尚未出閣,如此與陌生男子共處一路?清譽還要不要?”
卻見那船家一時面紅耳赤,再度同她們道歉,“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盡量教各位都圓滿,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住幾位了,不然這樣,這趟路費我不收了,權當白送各位回臨安如何?”
見爹急成這樣,甚至連不要錢的話也說了出來,那小姑娘卻急哭了,含淚求玲瓏兩個,“兩位姑娘行行好,快不要氣了吧,我爹,我爹也不是有意的……”
平素沉默乖巧的小姑娘,那雙淚眼直看得人於心不忍。
正待此時,那姓宋的又開口了,“罷了,豈能叫船家白跑一趟,這樣吧,這趟路費我們出了,還有這一路的花銷,也全由我們來承擔,還請姑娘寬宏大量,莫再計較了。”
這話說得,好像是她們不通情理一般!
主僕倆皆不忿,然此時這小姑娘梨花帶雨眼淚汪汪,與她爹一起,一臉祈求的望過來,彷彿她們果真是什麼不講理的惡霸,在欺負這對可憐父女一樣……
玲瓏心間煎熬,有苦說不出,她同明月好不容易逃離宮廷,實在不想再將自己陷入任何可能的危險之中……
半晌,她一咬牙,開口道,“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我們盤纏是不多,但也並不是非要在此計較,船家,前頭可還有碼頭?麻煩你到時提醒一聲,我同丫鬟下去另擇船,將這裡留給兩位公子便是。”
聞言所有人都是一愣,什麼?搞了半天,竟是她要讓步下船?
玲瓏懶得理會,疲憊轉身,想去船艙裡歇上一歇,不經意間抬眼,卻見那墨衣公子又將視線投來,長眉微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