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日入城的農家打扮不同,此時的越王世子慕容嘯,早已換了衣裝。
鴉青色的束腰長袍,看上去與京城尋常貴公子並無二致,然漆黑如墨的眸中,卻寫滿了與年紀不合的沉靜。
屋中燈火明亮——這是慕容嘯的習慣,他素來不喜歡暗,所以每到夜裡,有他在的地方,僕從總會特意多點幾盞燈。
此刻,他正在擦拭自己的劍,修長的手指拿著帕子,仔仔細細,將劍身擦的一塵不染,頭頂燈光曜曜,令劍身折射出亮眼的寒光。
這或許是天底下,他少有能如此耐心對待的東西了,他一絲不茍的盯著手中利器,長眉微斂,顯得格外專心。
夜漸漸深了,周圍的喧鬧終於淡了些,空氣中的溫暖依舊不減,夜風吹來,隱約帶了蓮花的香氣。
門外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卻在門外停住,隨後便聽有人輕喚,“公子。”
慕容嘯自然知道那是誰,允了一聲“進”,門便被推開,宋賀進來了。
慕容嘯只瞥了一眼來人,隨後目光繼續轉回手中劍上,問道,“有什麼訊息了?”
宋賀垂首答道,“儀仗已經到達明州王府,其間一路順利。”
慕容嘯點了點頭,這也就意味著,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回到了明州,那麼現在,他便可盡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他將擦好的利劍歸鞘放於桌上,而後轉向宋賀,問道,“父王如何?”
宋賀面色變得沉重,卻也如實道,“聽聞王爺除過每日昏睡的時間比先前少了些,其餘境況與先前相差不大,派去南邊的人已經尋到神醫蹤跡,正在接往王府途中。”
話說完,等待世子的反應,卻見慕容嘯凝眉,一時沉默不語。
縱使尋到了傳聞中那妙手回春的神醫,又能如何?父王的一條腿已經廢了,且箭毒侵入腦髓,除過再也無法站立,每日還常常昏睡。
原本如日中天的父王,一夜之間變成了無法自如行動的廢人,每每想起,那憤恨就叫他想要殺人。
所幸已經離得不遠了。
慕容嘯眸色暗了暗,終於道,“時機已經醞釀的差不多了。”
宋賀回答道,“徐昌茂雖僥幸逃過牢獄之災,但礙於風聲,已經躲在家中許久,屬下等已經摸清徐府的安防,公子若想動手,隨時都可。”
的確是隨時都可以動手,只是慕容嘯覺得,似乎還差些什麼……
而正當此時,門外又響起腳步聲,宋賀與慕容嘯對視一眼,立刻去開門,卻見是另一名近衛袁奇。
袁奇進屋後立刻跟慕容嘯稟報,“公子,方才得了宮裡的訊息,今夜一名原要侍寢的嬪妃忽然暴斃,且就死在了禦駕面前,經查乃是中毒而死,這陣子皇後與徐貴妃兩方相互指責對方殺人,宮中大亂。”
“哦?”
卻見另兩人都有些意外。
“那……到底是誰做的?”宋賀好奇問道。
袁奇搖了搖頭,“人剛死一個時辰,現在還未查清,不過聽說死的嬪妃是禮部左侍郎祁道儀之女,祁家方才得了訊息,正趕往宮中要討說法呢!”
嘖,不必親眼所見,想想也能知道是怎樣一副混亂的場面了,宋賀凝了凝眉,暗替皇帝頭大。
然卻見慕容嘯忽然眸中一亮,不評價這件事,卻是道,“今晚動手。”
兩名屬下一聽,立刻挺直身體,齊聲應道,“是。”
半個時辰後,身穿夜行衣的刺客齊聚京城安定侯府,不問緣由,大開殺戒。
刺客們猶如天降,來勢洶洶,且武功高強,令侯府衛兵們來不及防範,而當夜宮中正亂,等到皇帝收到訊息調動禦林軍增援時,刺客們早已揚長而去,不見蹤跡。
而安定候傷亡慘重,尤其除過安定候世子徐昌茂當場慘死,安定候本人也深受重傷,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