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一直在苦尋出宮的萬全之策,而現在,明月的話忽然叫她茅塞頓開。
對了,死!
要知道宮妃私逃可是大罪,必定要連累家人的,但若是“死”了,便不是什麼罪過了。
她目中頓時有了亮光,甚至開始思考怎麼個“死”法才好,這模樣卻叫明月愈加驚駭,連聲勸道,“主子您說什麼?好死不如賴活著,倘若真的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她搖了搖頭,一雙眸子晶晶亮,“當然不是真的死,不過是金蟬脫殼的法子,因為只有這個方法才能不被追查啊!”
“那是……假的死?”
明月更加摸不著頭腦,“您要裝死麼?可是不成啊,死了要下葬的啊,還要葬去皇陵呢,活人被釘在棺材裡也會悶死的……”
“那就尋個不必下葬的法子啊!”玲瓏被明月的質疑引導,猶如醍醐灌頂,一下想到了根本。
對了,只要死不見屍,不就什麼顧慮都沒了嗎?
然而終究擔心隔牆有耳,她並不敢明說,只對明月使了使眼色,壓低聲音道,“我再好好想想,一定能找到好辦法的。”
明月卻滿是擔憂,她從來不知道,自家主子竟有如此瘋狂的一面,為了一場噩夢,就要冒殺頭的風險出宮,甚至還要裝死?
她覺得自己該勸阻的,然而想到主子的處境,又滿滿的心疼,心間一時猶豫不定,不知怎麼做才是對的。
而玲瓏其實理解明月的猶豫,這也是她此前一直瞞著她的原因。
明月畢竟是個純粹的古代姑娘,安分任命是此時代大多數女子的基本認知,相較之下,自己這個想法確實如同吃了熊心豹子膽,可以被視作異類了。
她深吸一口氣,認真地對明月說,“你放心,此事我不會強求你,你如果害怕,可以當做什麼事都不知道,我自己想辦法就成,哪怕我真的弄巧成拙死了呢,也不幹你的事。是我自己的主意,我自己負責。”
哪知卻見明月急忙搖頭,“不不,奴婢不可能叫主子去死!主子放心,如果您真的決定了,那奴婢一定全力支援,您要奴婢怎麼做,隨時發話就好,奴婢絕對不貪生怕死,棄主子於不顧!”
這話一出,玲瓏只覺得心間一暖,欣慰之餘,目中隱約泛起濕意,道,“你不怕嗎?我已經決定要出宮了,可萬一不成功,沒準兒你也會倒黴的……”
明月搖了搖頭,語聲堅定,“主子這話好生分,想當初奴婢的命都是您救的,若是現在遇上難事就棄您不顧,那奴婢還算人嗎?”
猶記得那時她才不過十歲,爹在打漁的時候不幸遇上風浪淹死,家裡一窮二白,竟連給爹下葬的錢都沒有,原就與爹相依為命的小丫頭無法,只得跪在大街上賣身葬父,最後是路過的小姐大發善心,不僅給了銀錢叫她把爹葬了,還將她帶回了侯府。
一晃這麼多年,她跟小姐都長大了……
回想往事,明月也紅了眼,緩了緩,嘆道,“奴婢本是個漁家女,出身粗陋見識有限,從小到大,能填飽肚子就算是萬幸了,從沒有想過其他。但主子跟奴婢不同,您這麼好的一個人,若是白白在這裡葬送一生,實在可惜……”
玲瓏嘆了口氣 ,她也沒辦法啊,這就叫做命運弄人吧,誰叫她甫一穿越就已經是宮妃了呢,否則若有辦法,她一定早早規避了。
又輕輕嘆了口氣,明月總結說,“主子放心,奴婢今後一定聽您安排,但是也請您有什麼不要隱瞞奴婢。還有,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現在必須要把身子顧好,不然便是有機會出宮,身子若是不好了,豈不遺憾?”
玲瓏點了點頭,她當然知道這這個道理,現在既然有了目標,便是該從長計議了。
於是以後的幾日,玲瓏便不再一味地將藥倒掉,畢竟年輕,喝了藥,身體便漸漸轉好,然她明面上,仍在繼續裝病。
好在自打上回皇後派人來看過,便再沒有找過她,大約已經轉而尋找其他目標了。
算算時間,她知道,再過不久,皇後就會下旨叫眾人遊園。
這是最關鍵的時刻,她只要繼續病著,就完全可以躲過這次遊園,而只要皇帝選中的人不是她,那她不就可以避開厄運了?
如此日複一日,眼看著院子裡花草日益隆盛,夏天便要來了。
而不出玲瓏的預料,很快便從鳳儀宮裡傳來了訊息,說皇後過幾日準備組織眾人赴禦花園賞蓮,到時皇帝也會親臨,與眾嬪妃同樂。
事情果然都如玲瓏夢到的那般在行進,好在她前期準備的好,這會兒所有人都知道她在病中,告假不去也不會叫人起疑。
先前才生病的時候,曾有幾位相熟的妃嬪過來探望過她,但時間一長,便漸漸無人再來,誰料今日,凝翠軒的祁貴人竟來看她了。
祁貴人的父親是禮部左侍郎,往上數,祖父及高祖也都一直在朝中擔任官職,她從小在京城長大,乃是實打實的官家小姐。
此人有些清高,平時並不怎麼搭理位份低一些的嬪妃,不過因為與玲瓏位份相同,對她還算客氣,初入宮時,也常來找她聊天。
但別看祁貴人表面上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實際還是很有些小心思的,比如一旦發現玲瓏穿什麼衣裳,梳什麼發式好看,自己回頭定也要裝扮一下,悄悄叫身邊人比較,誰更美一些。
這些事傳到耳朵裡,玲瓏只是淡淡一笑,她心裡明白,祁貴人表面跟她交好,實則暗地裡較勁呢,不過此人倒沒什麼壞心眼,所以一直以來,相處得還算融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