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紫汐發現，她還是想得太簡單了。雖然，她很清楚什麼時候要採取什麼動作，甚至怕自己睡著沒聽見愛新覺羅恆馥的提示聲，繼續靈魂出竅守在這裡，但是當執行起來的時候，還是遇到了困難。比如說，尿壺應該塞到什麼程度。
正當她猶豫著要再往裡塞一些，還是往回一些，就被憋急了的愛新覺羅恆馥一下抓住了手，往裡一送，隨即就感受到了手上一陣溫熱，伴隨著稀里嘩啦的水聲。
還好今晚只有星星沒有月亮，是個很給力的初一晚上，昏暗的星光，照不出背光之人臉上的表情。而躺在床上的愛新覺羅恆馥的表情，紫汐卻能看得清清楚楚。
畢竟是第一次，愛新覺羅恆馥有些怒也有些羞。原本睡意朦朧的她，迷迷糊糊的，根本就沒記起今天床榻邊上換了個人。那動作有些生澀，讓她忍耐不及，怒氣衝衝地將尿盆往自己身下一送，生理上釋放的同時，情緒上也跟著釋放，剛想責罵，突然想起今天服侍的這個人不是凝香，而是自己最近的新寵多莉了。第一次就尿在了人家手上，這讓她臉面上有些下不去。
紫汐清楚地看到了愛新覺羅恆馥臉上的情緒轉變。她藉著盆的動作，不著痕跡地甩了兩下手，雖然衛生上有些徒勞，但是至少不會弄溼了床單。她又拿起一旁一直溫熱著的溼巾，給愛新覺羅恆馥細心地擦拭了起來，給她穿回了褲子，蓋好被子，然後才端起尿盆，去洗手間處理了，清洗尿盆的同時，也把自己的手給徹徹底底地洗了一遍。
她躡手躡腳地從洗手間出來，躺回到了床塌下的抽拉式單人床上，拉好被子剛打算繼續睡，就聽見愛新覺羅恆馥突然開口問道：“你……”
愛新覺羅恆馥停頓了下：“還習慣嗎？”
這話問得有些沒頭沒腦，但是紫汐一下就聽出了其中的意思。她沒說什麼，只是手伸到床塌上，估摸著愛新覺羅恆馥的手放置的位置，探了過去。也不知道床塌上的那隻手是沒動，還是稍微送了一點過來，總之，她很快就摸到了那隻手。
愛新覺羅恆馥只聽得床邊上傳來一聲愉悅而滿足的嘆息，她的手就被輕輕抓住了，動作很輕，但是抓得很牢，覆蓋了她絕大部分的手掌。
“我很高興，我今天能在這裡，感受著您的呼吸，您的一切……”細細軟軟的聲音，就像是初生嬰兒的髮絲一般，讓人愛憐地想不住地撫摸，“您把我當成了您的鏡子，我何嘗也不是把您當成了我自己。”
“說起來也實在是奇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毫無保留地……愛一個人。”她輕輕笑了一聲，“幸好，那個人是您。”
“我時常在想，也許，是因為我本身就出自您，但是也說不過去，因為從前的我，並沒有體會到這份深沉的感情。”那聲音輕輕軟軟，實在是適合午夜時分傾聽，“但是就在跟您換了內臟器官之後，我突然，產生了一種連我自己都陌生的情感。您說，我總不會是愛自己的那點器官吧？如果是的話，那林醫生從我身上割走的那些器官，不照樣會對我產生吸引力？但是並沒有。我滿心滿眼的，都是您。”
“看到您，我就覺得心安。渾身的細胞舒張，就像，就像是在一個充滿著氧氣的森林中一樣……舒服極了……”聲音緩緩低了下去，手上的力也逐漸消失了，她似實在困極，說著說著，就睡了過去。
就在那隻手即將滑出自己的手時，愛新覺羅恆馥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兩眼睜得大大的，了無睡意。
她的臉轉向窗外。漫天的星星交相輝映，還只是凌晨時分。她的房間的隔音做得很好，要不然，就能聽到外面低低的蟲鳴聲。
她已經活了很久很久了，見多了利益燻心下，轉瞬即逝的忠誠。她從不對人類付出感情，人心隔肚皮，她從來就不相信別人。對於人，她只會利用，用金錢，權利，美女，甚至是自己的身體，來換取他們的片刻忠誠。
不過，人活得久了，情感上總還是需要寄託，要不然，心裡一直會空曠曠的。她曾經養過一隻寵物，因為寵物有著極高的忠誠度，是不會背叛她的。但是後來，那只有著美麗眼睛的貓也老死了，它死得很安詳，她卻為此暗暗傷心了很久，至今都還做夢會夢到它。她不想再養寵物了，寵物的壽命，總是比她短，再怎麼悉心照顧，十數年的時間，就會死去，從來不是一個良伴，只會任性地先離開。她曾經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養寵物了。但是今天，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幾乎能活到天長地久的寵物，哦，不，是她的克隆人，那麼熱乎乎地，湊了過來，她該是伸手抱在懷裡取暖，還是一腳將之踢開到一個安全距離呢？
愛新覺羅恆馥睜著眼，一夜無眠。中途兩次，自己起身上洗手間，也只是將手輕輕放開，而沒叫醒那熟睡的人。因為她還沒想好要怎麼回對。
而紫汐，騰在半空，看著她那隻抓了一夜的手，臉上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人的身體語言有很多時候會先於理智。有些事腦子裡還沒想清楚，決斷還沒做，但卻可以早早從身體語言中看出結果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進那富麗堂皇的房間，紫汐嗖地一下回到了身體裡。擱了一夜的手臂，已經僵硬，此時她一動，立刻傳來了痠麻的感覺。她從牙縫裡倒吸了幾口涼氣，費了好大的勁，才將那隻暫時廢了的手給搬了下來。
愛新覺羅恆馥自然是在聽到第一聲動靜時，就立刻放開了手。她閉著眼，裝作熟睡的樣子，耳朵卻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聽到床側那悉悉索索的聲音。一隻溫溫的小手探了過來，輕輕將她的頭髮順了順，然後把她的手放進了被子裡，又將被子拉到她的肩膀上面塞了塞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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