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感覺自己此刻就像是那快要被生出來的小孩，急歸急，沒有外力的推動，就無法出來。不，他比那樣的小孩要好得多，至少小孩如果在這種狀態下停得時間稍久，就會有窒息的危險，他比那小孩有更多的時間，他不急，不急，不急……
他努力給自己催眠著，讓自己緩下心來。紫汐又是一連串的噴嚏，連鼻涕都帶了出來，不得已，只得對那看似對冷無感覺的李尋歡道：“我們如果不能回去了，那先去找一處洞穴，再生一個火吧！要不然，我估計明天我就要發燒了。”
“發燒？”這對於李尋歡來說又是一個新名詞，“什麼叫發燒？”
要不是確定他真的一無所知，紫汐還真要以為他在故意找茬呢！還真是公平，他教她識字，她教他常識。哦，不，也不是完全的公平，因為識字是她急需的，那常識，對他來說只是傳聞，因為他從來沒曾經歷過，也算不上是常識了吧。這麼說起來，還是她收穫得更多些，以後要償還的恩情裡，還得記上這一份。
紫汐算得很清楚，她今天得多少恩，以後就要償多少，甚至是加倍償。她不會平白無故要別人東西，即便今天還不出，只要她還活著，只要對方需要，她就算是不遠千里也會趕過去儘自己的一份力的。這不只是因為丁祁山當初給她灌輸的那個概念，她原本就有些這個想法，只是以前跟親近的人在一起不會太過於計算這些，因為對方同樣不希望她一分一毫計算得太清，好像大家是陌生人似的。
“發燒就是著涼了，或者身體出現某種比較嚴重的病症，比如……”紫汐剛想說癌症，但是看到李尋歡一臉懵懂狀，覺得還是不說這個話題為妙，要不然這一扯就要扯出太多知識點了，還是一點一點說，他會比較容易接受些。就像他剛才教識字一樣，沒有一股腦兒把所有的字都一起教了，而是先把要用到的那些教了，還有餘力，再發散性地教幾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引氣入體了，她的記憶力比起以前來得更好了，輕輕鬆鬆將這十幾個天文似的字給依樣畫葫蘆地默了出來。
她繼續說道：“比如受傷後，也會發燒，就是身體很燙，嚴重的時候會說胡話，驚覺，休克……”她剛說到這裡，李尋歡恍然大悟地打斷了她的話：“我想起來了，以前我家裡有個幫傭的凡人，他有個小孩也這樣過。”
原本，像李家這樣的大家族是不會招凡人來幫用的，凡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招來還麻煩。不過那個凡人例外，那個凡人腦袋瓜子特別靈，特別是在賬簿的核對計算上，有著驚人的天賦，一般修士都比不上，所以特地把他叫來記賬的。
這凡人賬房有一個跟他差不多歲數的小孩，也是個凡人，有一次這賬房半夜急匆匆地抱著小孩來找他爹。他當時正在書房跟著他爹識字，那時他已經能引氣入體了，對周圍環境很是敏感，所以那小孩一進入書房，他就感覺到書房中的溫度一下子高了起來。他還記得那小孩嘴裡說著胡話，偶爾還一抽一抽的。
後來怎麼著，他就不記得了。那時候畢竟還小，只記得零星幾個片段。原本以為自己早已忘卻了，沒想到今天經她的提醒，他還想起了這麼一樁事兒來。
“對，那就是發燒。嚴重的話，很有可能會死人。”紫汐教得很仔細，“一般發燒了，我們會採取物理降溫法，就是用冷水敷額頭，擦身，降低體表，呃，面板上的溫度；另外多喝水，讓身體裡的溫度透過各種方法排出體外。”
“原來你們凡間用這種方法降溫啊！我們一般有什麼病症，都是一粒丹藥就好了。”李尋歡覺得那次父親肯定是給了那凡人賬房一枚丹藥，讓他給他兒子服下。
有病服丹藥？這不是跟自己世界的有病吃藥一個概念嘛！又找到了一個共同點的紫汐，晃了晃已經開始變沉的腦袋，略微有些興奮：“你們這裡是分很多種藥，還是就一種藥？”
“就一種，不過分三個等級，低階的吃了強身健體，高階的能促長斷肢。”他從小就是把那種低階的當糖豆兒吃的，不是家族不給他吃高階的，而是他當時年紀小，又沒有缺胳膊斷腿，吃高階的也沒用。家族資源雖然偏向他，但也不會是浪費在他身上。
“真好！”紫汐讚歎道，“這樣連醫生誤診的狀況都不會出了。你們這裡沒醫生吧？”
“醫生？是做什麼的？你們凡間的詞還真有意思！”這麼多他沒聽過的。
“就是給人看病的……郎中。”紫汐想到了一個古代通用的詞，不知道換成這個詞了，他能不能懂。
“郎中？”李尋歡還是一臉好奇，“跟醫生是一類人嗎？”
“對，就是各個地方的稱呼不同，有些地方叫醫生，有些地方叫郎中，但是都是一樣的，給人看病的。”紫汐說話時把時間概念偷換成了空間概念，不是故意瞞他，而是覺得現在還沒到那個點說。兩人的關係至今仍然是很薄弱的，她一說出自己的來歷，他不會把她拉去解剖了吧？哦，不對，這個地方可能沒有解剖一說，反正就是類似的舉動，唔，搜魂，對，搜魂！以前聽初中的那些女同學們聊天的時候，有提到過這個詞，是她們追的玄幻小說裡出現過的。聽說搜魂是一種很殘酷的術法，被搜了魂後，那個人就會變成白痴。
紫汐也不知道是因為想到那方面覺得怕，還是因為實在是冷，渾身一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給人看病……”李尋歡突然注意到她已經很久沒有打斷他的話了，“咦，你噴嚏打完了？我就說嘛，人凍凍又沒事的，哪這麼矯情！”
紫汐衝他咧了咧嘴，笑容有些僵：“是打完了，接下來就該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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