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生這才跟在他們身後,抬腳踩上這條熟悉的地方。看著前面兩人交握的手,他心裡是剋制不住的酸意往上湧,養了這麼大的兒子,從來沒主動拉過他的手……
紫汐只能努力忽視著腳下那軟綿綿黏糊糊的感覺。這妖怪老巢了,還真是個讓人出乎意料的地方啊!誰也沒料到這小吸血鬼居然是住在雞鴨棚的深處。
而等走到了最裡面那間,紫汐才明白為什麼這小吸血鬼會住在這裡。因為這裡,跟樓上居然是互通的,而相互連通的,是一個靠牆的木梯,此時木梯的頂端正被一塊板掩蓋著。
這老餘的房間,必定是在一樓,所以才能在將電線網線什麼的,都靠牆延了下來。
屋子的燈常年開著,燈光微弱,可以看到屋裡的東西,卻沒亮到能寫字的地步。
屋子不算小,即便這裡被隔成了兩半,外面一大半用來養了雞鴨,但是裡面的空間,對於一個人生活來說,那是綽綽有餘了。當然,這個前提是這人白天是出去工作學習的,晚上才回家來睡覺,是按照正常人的概念來看。如果這個人要長期待在這個空間裡,那心理肯定是要扭曲了的,因為太過閉塞了。
白夜有些興奮,到了這裡後,他覺得自在了許多,甚至還有心情介紹起了自己的藏品。
“這是我最喜歡看的電影,看,德古拉!”他拿出幾張光碟,獻寶似的拿給她,轉身又拿出一個鐵盒子,蓋子開啟來,是厚厚一疊的貼紙,“我還收集了很多他的貼紙。”
他跳到他的鋼絲單人床上,刷地一下拉開床簾,n張吸血伯爵德古拉的海報赫然貼在裡側。
“我每天晚上都看著他們睡覺。”他入迷似的歪頭看著那些海報。
整天都被這些東西圍繞著,就算不吸血都要變成吸血鬼了,真是活生生的催眠。紫汐無語地看著這一室的東西,在看到他拿出一件黑色大披風喜滋滋地繫上,小小的身子拖著厚重的披風在床上走來走去時,更想直接暈過去算了。
何秋生目瞪口呆地看著平時冷言冷語的兒子,突然變成了一個神經兮兮的中二青年,噢,不,是帶同學到家裡來玩的幼兒園小朋友。
看了一會兒,他不禁熱淚盈眶。可憐的孩子,本來就該如此活潑,卻因為他的與眾不同,生活得如此壓抑,連出個門都要挑夜深人靜,更不要說有朋友了。將近二十年的天性壓抑下來,還好,終於遇到了一個可以適應他的人。主沒有忘記該隱,主一直記得這個孩子。
這個女人……
他的目光移到了那個正努力配合作出驚訝欣喜表情的女人身上,眼睛一眯,這個女人,就算綁,他也要將她綁在這裡!
紫汐正在提議明天的活動,突然感覺到一陣發寒,她下意識地扭頭,看到了何秋生還來不及收回的陰狠目光,心裡不由一驚,這個男人,又想做什麼?
“我想先睡會兒。”紫汐裝作什麼都沒看出的樣子,作勢打了個哈欠,轉頭指著那張單人床,對白夜道,“你這兒能借我躺會兒嗎?”
白夜這麼多年來,已經養成了晝伏夜出的生活習性,對於他來說,此刻正清醒得很,加上今天遇到了那麼多好玩的事情,他根本就用不上這張床。於是他揮揮手,讓她上床休息一會兒,還叮囑著:“別睡太久,待會兒還要看電影呢!”
那是她提議的,說這麼多電影,可以看上一整天。
見她躺下了,何秋生朝兒子招招手,想詢問他一些事,偏偏兒子對那個女人言聽計從,一遇上他,又變回了又臭又硬的石頭,臉黑黑不耐煩地道:“有什麼事就這裡說!”
何秋生鬱悶了一秒,就妥協了,誰讓他欠他的呢?
“這女人……她為什麼總拿著手機說話?”他挑了一個安全的話題開篇,順便瞟了那個眼珠亂轉明顯在裝睡的女人一眼。
一提到這個,白夜就有些鬱悶:“說是我咬了她後,得了肌肉僵硬症,只有一天時間可以陪我玩了。”
“為什麼不能多幾天?”何秋生有些不懂這個邏輯。得了這個什麼症又怎樣?他家小夜有沒有嫌棄她的樣子,她憑什麼說只有一天?
“因為她一天後就要死了,她爸都給她買好棺材了。”白夜鬱躁地道,自己好不容易不去想這個問題,想起來就煩,煩得想咬人,“你再提這事,我就吸你的血!”
真是個不可愛的小孩。紫汐心裡頭嗤了一聲,她如果有這樣的孩子,早就把他扔臭水溝裡去了!哪裡還會當個寶似的養這麼大啊!
“她騙你的!”何秋生一聽就聽出裡面的不對勁,“有哪個人會在臨死前還跑出去玩?肯定是回到自己父母身邊了呀!”
然而,白夜已經被紫汐洗了腦了,那一條條的簡訊,讓他一條黑路走到底,頭都不回一個。
“她沒騙我!你少來離間!”白夜此刻是越看何秋生越煩,竟然中傷他的朋友,“沒事趕緊滾上去!別礙我的眼!”
何秋生一把老淚差點就流出來了,這就是他撲心撲肝養出來的兒子喂!要不是作為虔誠的教徒不能有孩子,他哪裡需要將當年暗地裡風流一夜的產物如此當個寶啊?是個人都想有個後代,年紀越大越是有這感觸。
含淚爬上了木梯,何秋生站在木梯頂端,頂開了那塊活動板,回頭望著下面的兩人,忿忿留下了一句話:“我會看著你的!”
何秋生這句話是對那個不知真睡還是假睡的女人說的,但是聽在白夜耳朵裡,像是在監視他一樣,讓他很不舒服。
“還不滾是吧?”白夜陰測測地眯眼,“看來,你是想試一下我的牙齒了!”
何秋生小腿微不可見地抖了抖,對這個兒子,他是又愛又怕。一見對方露出了那比常人要長上許多的兩顆犬牙,他立刻手腳並用,往上蹭蹭兩下就爬了個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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