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平安看到她的臉離他很近,嘴巴一張一合說著話,他卻聽不見。
“你怎麼了?”紫汐擔心地看著鄒平安,他似乎愣住了,是第一次任務就接觸到任務警告的緣故嗎?估計是!他自視那麼高的一個人,結果受到這種打擊,唔,她應該告訴他,其實這也不算什麼嗎?
“呃,沒關係的,我之前也接到過一個,我想每個出任務的人,遲早都會有這麼一天,沒事兒的,你已經比我利害很多了,你看你都是領導級別了,我還是苦哈哈的打工者。真不喜歡的話,下次還是我一個人出任務吧,你不陪我來也沒關係。這次,呃,就算是體驗了下吧,好不好?”說著紫汐伸手去推了推他。
“別碰我!”鄒平安條件反射一般拍開她的手,把紫汐嚇了一跳。
“你……你做什麼打我?”紫汐捂著已經浮起紅紅手指印的手背,委屈地道。
鄒平安看著她,退了一步,兩步,三步……直到抵到了門。
棕紅色漆門的冰涼觸感,讓他的理智一下回了籠。他用力閉上了眼,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擠出了一句話:“你……在這裡待著!”
說完,他轉身拉開門就出去了。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樓下的兩百米塑膠跑道上跑了幾圈,越跑,頭腦越清醒。
她把自己當成了別人,她口中的阿朗,一直都是別人的名字,可笑他還喜滋滋地認為那是她對他的肯定。她對他的那些帶著醋意的小舉動,一下子都成了諷刺他的笑話。她一定是在笑他吧?傻愣愣地被她騙……
不,他搖搖頭,理智的一面告訴他,從她各方面的舉動來看,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不是她認為的那個‘他’,她是真真切切將他當成了那個人。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仔細想了想,是從那天他給她取名開始的,她似乎嚇了一跳,他怎麼會知道她真實的名字。該死,早知道給她換個名字取了,為啥非要給她取那個名!他懊悔極了,自虐一般奮力拉開步伐,以衝刺跑的速度,跑了十幾圈,感覺到肺部像要爆炸了一般,才又緩了下來。
他本來,是沒打算娶妻的。孑然一身地來,孑然一身地走。正如他跟水煥騰夫婦說的那樣,他打算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軍隊,奉獻給國家。本來,為了報答水煥騰夫婦對他的照顧,他答應了自己娶他們唯一的女兒水汪汪為期,那時,只是為了緩解他們的喪女之痛,想著不會影響自己太多,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哪裡知道,竟然真的喚醒了她,哦,不對,不是喚醒她,而是從此認識了她。他對她說的那句話,就像是魔咒,將他和她牽扯在了一起,纏纏繞繞,成了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
剪不斷?他嗤笑一聲,世上哪有剪不斷的關係,只不過是對自己狠不下心而已。
紫汐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發生的如此快。她只不過是抱怨了幾句任務而已,只一個禮拜的功夫,任務就完成了,還是滿分狀態下完成的。只是,過程讓人不那麼愉快罷了。
那天,鄒平安發神經一般,在外面過了很久才回來。她擔心得在門口守了半夜,卻等來了一個渾身溼透的人。
她嚇了一跳,以為他落水了,但是看到他那磨掉了一層皮的血淋淋的腳掌,才知道他是去跑步了。
她要送他去醫院,卻被他拒絕了,自己拿了些紙巾胡亂擦了擦血,就去沖澡了。
還是她大半夜地跑去外面的藥店,買了給傷口消毒的藥水和紗布,將正在整行李的他拉住,硬是給他的傷口消了毒,還纏了起來。
她叮囑了他回去後要去軍醫那裡好好包紮一下,他也沒理,不知道聽進去沒有。只是拉著她就往外走,兩人站在路邊整整半宿,才在天微亮的時候,打到了一輛回去的車。
到了軍區的生活區後,他也沒回樓上的房間,只是將她交給了吳玉,然後,便轉身走了。
那天傍晚,水煥騰回來,很疑惑地問她兩人是不是吵架了。她搖著頭說沒有,但是她猜到鄒平安心裡肯定有什麼事兒,忙問水煥騰他什麼時候回來,想著好好跟他聊聊,開導他一下,水煥騰卻說他申請了任務,順利的話要一個禮拜後才能回來。
順利的話?這話本是隨口帶帶而已的一句口頭禪,哪裡知道真的成了一句較真的話語。那次任務,不順利……
五天後,當水煥騰紅著眼告訴她,他出任務被流彈射中,已經走了的時候,她蒙了。
後面的那些話,什麼追封為少校啊之類的,她全都沒聽到,她只感覺到眼前所有的人都在演著無聲電影,所有的動作都成了慢動作。
她病倒了。
拖著病體,她參加完他的葬禮後,決定不管如何,她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她馬上就要回去。
臨走前,她開啟了跟水汪汪的聯絡。
‘我要走了。’她面無表情地道,眼睛看的是他的遺像。
‘那……那是什麼!’水汪汪指著那遺像尖叫。看了那麼多關於死亡的電視電影后,她對於遺像很是敏感。
‘如你所見,你家平安哥哥死了。’
‘平安哥哥……死了……’水汪汪慢慢地癱坐在地,‘死了……’
‘對,就像你那樣死了。’紫汐此時心中已經沒有了對水汪汪的同情,也失去了對她的耐心,‘這是合約,我們幫你抓到了殺你的兇手,你給我們你的天魂。同意的話說好,不同意的話拒絕,我要走了……’
像是復讀機一般,紫汐毫無感情地將任務合約唸了一遍給水汪汪聽,心裡已經不奢望她能有什麼反應。試了那麼多次都沒成功,走之前她再念一遍,不要到時候回去了,說她連合約都不拿出給任務體看,又多扣她魂力。
‘好……’沒料到久說不聽的水汪汪,會突然開了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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