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汐可不希望半路上還出什麼么蛾子，再說了，他在這裡，她還安全一些。
她蹲下身，摸著柳行的頭，一臉我捨不得你但都是為你好地道：“方丈師傅慈悲，讓你在這裡修行，你就安心待著吧，再說了，還有叔叔照看你，從此以後，你不會餓肚子，我也放心些。”
“不要！”他瞪了她一眼，隨手扯了個不是理由的理由，“我不想被剃光頭。”
紫汐揮汗。親，你雖然是個精怪，卻更有凡人的愛美之心，所以連剃個發都有意見，沒事，我能理解。但是能不能不要在一群已經光頭的和尚面前說這個話啊，師傅們會覺得你很鄙視他們光禿禿的腦門子啊！
話說柳行一說出那個話後，果然犯了眾怒。
紫汐一把悶住他的嘴，尷尬地抬眼。剛剛還紛紛聚攏，假借跟小師弟培養感情，實則心裡暗爽能接近幾年未見的雌性生物，圍在新任小師弟身邊的各師兄們，聞言不禁怒瞪小屁孩。什麼不好提，偏偏提及這個弱點！他們心頭顫顫，眼角一掃小姑娘的反應，她不會也是這種想法吧？
紫汐抽了抽嘴角，硬扯出一抹笑：“呃，呵，呵呵，那個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然而為時已晚，方丈大師臉色已沉，別人出家都會捐贈香火錢，這個沒得香火錢還得白養一張嘴，要不是為了佛祖的臉面，哼，不但不感恩，居然還說出此等妄語！
“阿彌陀佛！”
方丈大師一喊佛號，周圍的和尚們也都跟著雙手合十誦了一聲，震得被圍在中間的兩人一陣耳鳴。暈乎乎地還沒恢復過來，就聽到方丈大師說了一句義正辭嚴的拒絕。
“既然小施主沒有佛緣，那請自便。”
言下之意，連送去道觀的事兒都退卻了。
“哎，大師大師！”紫汐忙喊住提步要走的方丈，“那還要勞煩大師操勞我們去道觀一事。不然我姐弟倆也只能是繼續跟著叔叔住在柴火間了。”
方丈大師腳一頓，眼角餘光看到那些眼露喜色的徒弟們，深吸一口氣，聲音洪亮地誦了一句佛語：“阿彌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滿意地看到彷彿被打了一悶棍的年輕和尚們，又瞥了一眼那四十開外的慧寂，道：“慧寂，還是由你自己了卻這樁俗世牽絆吧！”
慧寂本就頭腦不是很靈活，聽到這話頓時傻了，衝口就求救：“方丈，我，我完成不了啊！”
他真是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完成這個任務。方丈這話什麼意思，讓他把這兩個關到後門外，任他們自生自滅嗎？還是說，還是說把這兩個給，做了？腦子裡突然冒出這個詞，讓他心臟急跳，頓時出了一身冷汗。殺，殺生？他連野豬都沒殺過一頭，怎麼提得起刀，動手對人呢？
方丈看著這個方寸已亂的弟子，暗自搖了搖頭，心想，你還真笨，你不會把這兩個親戚領回去交給別的宗親的啊？難道他們這樣鄙視我們佛族弟子，我還得用我的老臉一次，去幫他們安排去處不成？
方丈大師臉色陰晴不定，偏偏慧寂愚笨看不出他的意思，眼看著氣氛尷尬，突然就見那小姑娘上前一步，行了個大禮，扣了個頭，道：“大師慈悲為懷，我相信大師的好友必然也與大師一般慈祥，那清風道觀必定也與此處一般和樂。大師請勿擔心，我與弟弟必會在清風道觀得到照料，待我倆長成，一定會來此處謝恩還願的。”
話語中一頂頂高帽子堆得他都要看不見自己了。她言語中的意思是把弟弟也帶去道觀，不會留在這裡的，但是話又說得極為客氣，臺階也給鋪得穩穩妥妥。至此，雖然方丈知道這小姑娘是在算計自己，卻也不由得心中讚歎，如果弟子中有這麼一個伶俐的就好了。
罷了罷了，他搖了搖頭，道：“我會修書一封。你們收拾一下，即刻動身。”
一炷香還沒到，三人就出發了。方丈大師的信寫得極快，可想而知是寥寥數語就把事情給託付了，也不會寫上什麼好壞啥的，不過好處是也應該沒什麼篇幅的壞話吧。紫汐兩人本就沒什麼東西帶來，自然也不用收拾行李。她就把這幾日安身的地方，稍微收拾整齊了些，就到屋外頭等慧寂了。而慧寂本就是糙漢子一個，幾天不換洗那屬於正常，出門就帶了個化緣的缽缽，裝了幾個窩窩頭，就算是全部的行當了。
本以為三日內必然可以到的道觀，哪知道卻是足足七天才到達那茅山的山腳下。原因無他，只因這慧寂居然是個連東南西北都辨不清的路痴。最後幾天更是山泉野果度日，到了茅山腳下，一個個面黃肌瘦地讓人以為是哪裡來的難民，連想問個路，都是一連拉了三個人，才有人肯停下腳步。
“清風道觀？”被拉住了衣角而沒一手揮開的，是一箇中年婦女。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印象裡那些善心的信徒們都是長這副模樣。
聽到這三個被她當做乞丐父子三人組的，居然跟她打聽清風道觀，她明顯愣了愣，捏了捏手中準備遞出去的硬幣，上下打量了三人後，好心勸道，“清風道觀是個大道觀，你們這樣……”
她含蓄地吞下了後半句話：“你們還是找別的道觀吧。”
什麼意思？紫汐和柳行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下一秒，柳行便哼了一聲鄙視地轉開了頭，這就是你千辛萬苦找來的落腳之處？
小屁孩！紫汐一下子沒記起柳行真正的年齡，直想拎過他啪啪趴給他來三下。
兩人暗鬥中，只聽到那個從來跟他們不在同一思想層次上的慧寂，義正辭嚴的聲音：“清風道觀的人，是不會這樣對待我們的！那裡都是世外高人，哪會是如此世俗眼色！”
無意間被言語隱射的中年婦女，頓時拉長了臉：“我好心好意勸你們，你們反而罵我。這年頭，討飯子都會罵人了啊！你看你，自己吃得那麼壯，兩個娃娃給餓成這樣，怎麼，自己的娃不打算要了，還打算送清風道觀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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