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嫋嫋走出偏殿的時候,忽地頓了一下步子,想起寧澤來之前,她是憂傷難過的,他來了之後,自己光顧著和他鬧去了,竟沒有半點難過的心情。
不禁回頭看了一眼,連通正殿的視窗射進光來,影影綽綽的,她看不清楚他的身影,卻不自覺地想到了他縱著她鬧的忍耐模樣,揚起了唇角。隨後又想到兩人即將結束的關系,唇角又往下沉了沉,收回視線,快步向正殿走去。
行至廊下,抬首看了看那片天,層層疊疊的濃墨鋪灑在稍淡一些的墨色幕布上,有種壓人心扉的窒悶。是要下第三場雪了嗎?這個冬日裡的雪,可真多啊。由最終的歡喜到現在的嫌棄,不過只消三場雪。到底還是更喜歡晴朗明媚的天氣的。
芸姑微不可見地嘆息了一聲,目光從傅笙面上掃過,仿若看的是一個尋常的傳信人一般,朝他微微頷首,便與春蘭一起隨著惠嫋嫋進了正殿。
傅笙原本想說的話,便停在了喉口,跟在她們身後走了進去,立到傅恆身邊,心裡悶悶的。
惠嫋嫋先前都與寧澤鬧去了,並不知道正殿裡發生了什麼。此時一面向前走著,一面便打量著殿中的情況。
殿裡分外安靜,明明是幾十人的宴會,卻能聽到不經意間指間碰杯的聲音。
從她們進殿開始,殿中的人都將視線投在她們三人的身上。
這般的矚目下,她忽就擔心起她的衣著來。
剛才胡亂間,也不知亂了沒有,低頭垂眉,悄悄地打量著自己的衣裙,見只是有些微的褶皺,悄悄地鬆了一口氣。而她的模樣,在旁人看來,也只是低眉垂目的恭謹,並沒有惹得人注意,只有那窗後的一眼,靠著窗笑得肆意而蕩漾。
惠嫋嫋不知那一牆之隔的情況,向前看去,見一身囚服的蘇氏不知什麼時候被帶了過來,此時正跪在那裡,驚訝地回頭來看她,那目光有如見了鬼一般,囁著唇說著“不可能”。
她的身邊,跪著惠逸。
大將軍府的眾人也跪在殿中,分跪在傅然身邊,看起來,就像是他們將傅然與惠家人隔離開了似的。
沈笑站在一邊,似乎她進來之前,他正在說著什麼。
依然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一身散發出不惹塵埃的氣質,只在看到惠嫋嫋三人當真安然出現的時候,緩了緩神色。
惠嫋嫋的目光,從殿中眾人面上飛速閃過,看到了或震驚或玩味或深思或麻木的神色。
寧王無心理會她這裡的事情,卻也哄不動寧王妃,只在一旁一臉傷痛的看著自己的王妃,不明白,為什麼突然間就會變成這樣,一點徵兆也沒有……
寧王妃仿若不覺一般,看向惠嫋嫋,對著她淺淺笑著。看到惠嫋嫋朝她看過去,微微頷首。惠嫋嫋一愣,而後朝她淺淺笑了一下,複又收了笑容。
再將視線轉到皇帝與皇後面上,只一眼便快速垂下了頭。
皇帝喜怒不形於色,她看不出他的神色。
皇後的神色卻是震驚的,似乎還有些惱怒,總歸是不覺得歡喜的。
惠嫋嫋的唇,在他們看不到的角度,勾了勾。
只這一眼,親與疏,友與敵,便大致明瞭了。
盈盈行至殿中傅家人身後,緩緩屈膝跪下,“臣女惠嫋嫋,參見吾皇,皇後娘娘。”
芸姑和春蘭跟在她身後行禮。
皇後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對著傅然斥責道:“大膽傅然,你可知罪?!”
惠嫋嫋狐疑地抬眼看向皇後,又想到在這裡,這般直視人是不對的,飛速地重新垂下眸子。不過,還是沒有錯過皇後面上的驚喜之色。
也不知她這一問,問的是什麼……
先前沒有關注這裡的事情,此時只有選擇沉默,提著一顆心,等著傅然的回答。可她知道,這個時候,她真的開始與她的哥哥並肩作戰了。
傅然的腰依舊筆直,“敢問皇後娘娘,臣所犯何罪?”
“欺!君!之!罪!!!”
她一字一頓加重了語氣說著,好似在審判一般。
惠逸的臉上隱隱閃過笑意,在傅然開口前對皇後行禮道:“娘娘息怒,既是嫋嫋無事,那此事不過是誤會一場,待臣將他們帶回去之後,必悉心教導,彌補這十幾年因愛妻亡故而心傷對他們的忽視。”
又對傅然和惠嫋嫋道:“姨娘平日裡愛財了一點,卻也是為了惠府著想,斷然沒有過要害你們性命的意思。你們也不要小題大作,祖母身體不好,被你們這件事情給嚇得寢食難安,等你們回去之後,去向她報個平安。血濃於水,家還是要回的。”
作者有話要說: 奶狐貍探個頭:聽說月末是求瓶瓶的時間,我來求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