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澤用錦帕壓著她的鼻子,卻發現,錦帕被染紅的速度越來越快。斂著的眉,蹙起來了。
車外的腳爐還嗚嚥著滾動,寧姚心頭一驚,以為裡面的人打起來了,忙跑回來掀開車簾一看,僵了一瞬之後馬上將車簾放下,“我好像又做錯事了……”
用力地戳了戳自己的太陽xue,“惠嫋嫋那種性格,怎麼可能和哥哥打起來嘛?”忽又恍然,“難怪哥哥那麼急著讓我下馬車,原來是這樣……這會兒,哥哥應該高興了吧?”
面上露出瞭然的笑意,寧姚笑著踱著步子,突然覺得,冬日裡的枯枝敗丫也是極為美麗的。
寧澤知道寧姚的那點舉動,卻一時間顧不上她那邊,問惠嫋嫋,“可是摔傷了鼻子?”
不然,怎麼一直流血不止呢?
惠嫋嫋想要開口說話,可因為是半仰著,一部分血流入了嘴中,一張口,尚未說出一個字,便先吐出一口血。
頓時尷尬萬分,眼睛一閉,不想說話,亦不想見人了。
緩了一個呼吸間,才搖了搖頭,坐直了身子,自己按著錦帕道:“有點暈,我去那邊休息一會。”
寧澤見狀,欲將她抱到角落裡去坐定,卻發現,她的裙擺被什麼絆住了。
惠嫋嫋本也沒打算讓他抱過去,自己扯了扯裙擺,便去了角落裡,不去看寧澤,不去想他變成呆萌小奶狗的模樣,微垂著頭,不讓血流入口中,血很快便止住了,而她,竟當真昏昏然地睡了過去。
寧澤看著絆住惠嫋嫋裙擺的那一小塊突起,臉色越來越難看。
掀開車簾下了馬車,對笑嘻嘻地湊過來問情況的寧姚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只將注意力放在車外的某處,反複檢查著。
終是在車外看到少了一個榫頭……
若是這一路平行,興許他們還能安全地到達金龍寺,可金龍寺在山頂,峻嶺盤道,哪裡能平穩直行?待到某個拐彎之處,榫卯松動,車裡的那根榫頭掉落出來……
車裡的惠嫋嫋看到他們坐著的馬車在峻嶺盤道上轉行,車裡只有寧澤和寧姚兩個人。
兩個人的神色並不是很好。
寧澤看起來有些沉鬱,寧姚則是不時地找話和他說,偶爾才會得他一句回應。
“哥哥,惠嫋嫋已經死了……”
“……”
“你不需要自責的,是她自己爛泥扶不上牆。我們的手再長,也不能一直伸到左相府的後院去,更不可能時時刻刻護她周全,護不了她一輩子啊。”
寧澤的眸光動了動,扭頭看向窗外:“……阿姚,原本是要護她一輩子的啊……”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傷感。
“哥哥……你……”寧姚驚住了。
寧澤道:“雖然最初母妃定下的婚約,可這幾年,我已經習慣了對她的保護。我……從來沒想過要娶別人……早知會如此,應該提醒母妃早日完婚的。”
“可是哥哥,宮裡已經傳出旨意來賜婚你和……”
寧姚的話沒說完,平穩的馬車猛然顛了一下,她坐的那一側,散裂開來。
寧澤一手扶著窗簷,一手抓向寧姚,來不及抓住她的手,只見她的衣袖從他指尖擦過,整個人便都從他的視線裡消失了。腳爐也向寧姚的那個方向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