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尹璟墨和尹離熙二人如何在暢飲,玉清院的雲沛涵倒是心無旁騖的睡了個安穩的覺,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大早,雲沛涵用了早膳之後便到老夫人那給她請了安,還陪老夫人唸了一下佛,才伺候著老夫人用了早膳。
老夫人因為常年信佛,所以桌上的膳食都是以素食為主,多是一些素淡的小菜和粥與幾個饅頭。
老夫人飯量也不大,只吃了一碗粥配點小菜之外再吃了一個小饅頭整個人也就飽了,擱下碗,雲沛涵立馬遞上了幹淨的帕子,老夫人拿過來擦拭了一下嘴角,笑道:“你這孩子就是這麼的貼心,老身其他的孫輩只會背後說三道四,說老身為人太過難接觸,不喜她們,可她們也不看看到底做了什麼,只會一味的指責卻從不在自身的身上尋找問題,煩的老身都不想見她們,倒是你這孩子老身是越看越喜歡,整日家的有你在旁伺候著,老身的胃口一好也能多吃一碗飯。”
雲沛涵無暇的笑道:“老夫人是個有福氣的,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人趕著伺候,其他妹妹也是真心的想靠近老夫人的,只不過倒讓孫女搶了這麼一個先機,有這麼個福氣來老夫人身邊伺候著,孫女就想著每天來跟老夫人念念佛,吃吃齋,也能同老夫人一樣沾點佛祖的光,興許日後還能嫁給一個好人家也說不定呢。”
“你是雲府的嫡出千金,這好人家自然是任你挑的,雖說自古以來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過有老身在的一天定會跟你那嫡母好好說說,定讓她不讓你在婚事上受委屈了。”老夫人如是保證道,心裡也因為雲沛涵的說辭而感到滿意,她拍著雲沛涵的手又道:“你且放寬心就好了,有什麼委屈盡管跟老身說,老身雖不管事多年,可府中之人多多少少會賣老身一個面子,有什麼委屈可別藏在心裡了,省得憋出了壞毛病來了。”
雲沛涵笑道:“老夫人是孫女的祖母,孫女若是在府中受了什麼委屈自然是緊著跟老夫人說了,縱然是老夫人嫌煩孫女可還是會說的,誰叫老夫人親切慈和又善待孫女,孫女這是恃寵生嬌,怎麼樣也要老夫人給孫女做個主,要不然孫女可是不依的。”
“瞧瞧這嘴巴,真真是厲著呢,慣會在老身面前討好了,老身現在反悔可行,不要這丫頭了。”老夫人笑著打趣道。
“大小姐可不是就是仗著老夫人疼她才敢如此跟老夫人說的嗎?要老奴說大小姐在老夫人身邊才像個小孩子,大小姐從小在外面生活定是受了不少的苦,身邊也沒個親近的親人,如今被接回府,又見老夫人是個慈眉善目的還不緊著撒嬌啊,在這府中,老爺是個大男人,往日裡除了忙朝務也沒有多少時間管後宅之事,就算老爺有心想關心一下自己的女兒,可他一個大男人的哪有那份細心去猜女兒家的心思啊,也只會在衣食住行上問一下,至於夫人那,大小姐畢竟不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這親疏到底隔了一層,唯有老夫人是大小姐的親祖母,流著相同的血脈,大小姐緊著你撒嬌也是情有可原的。”
一旁的西嬤嬤笑道。
老夫人一聽,便忍不住垂了淚,道:“老身這孫女真是個命苦的,從小沒了娘,老身想想也實是愧對了她們母女二人了,這不一接回府老身就派人把她請了過來,無非就是想看看她過的到底好不好,沒想到恍隔了數年,這模樣兒倒是出落的越發精緻可人,也越發的像她娘了,老身看著都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只嘆這日子過的實在是太快了,晃眼便是十多年過去了。”
雲沛涵拿著帕子親自替老夫人擦拭了眼角的淚水,道:“老夫人莫傷心了,孫女好著呢,雖然在外的時候日子過的苦了一些,不過好在身邊還有嬤嬤她們陪著,吃穿用度緊著用也能過的了,如今被接回府,吃穿用度上好了不少,又有老夫人關心著,孫女已經非常滿足了。”
“瞧瞧,慣會安危老身,就是這心地善良著,要不然老身也不會這麼心疼著了。”老夫人見雲沛涵如此的貼心,心內自是欣慰,心疼的說道。
雲沛涵只是笑笑。
在老夫人這邊討了一個好,雲沛涵又陪老夫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起身離開了,才剛出了院,便見她身邊的丫鬟春柳腳步匆匆的走了過來,先是給她行了個禮,才道:“小姐,老爺從外面帶了個人回來,那女子也才雙十的年華,長得甚是漂亮,漂亮也不為過,只是她與小姐長得甚是相似,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小姐要不要過去看一下?”
雲沛涵挑了挑眉,輕聲道:“父親又要納新人入府了不成?”
春柳先是點了點頭,繼是搖了搖頭,道:“回小姐,奴婢聽說那女人來歷不明,只知是從外城來京尋親的,不料才到京城便被小偷偷去了身上所有的盤纏,半道上恰好遇上了剛從皇宮回來的老爺,老爺一見她的外貌一驚之下便把人帶回府了,夫人和其他姨娘小姐聽到老爺又帶人回來了都紛紛跑去看了,夫人和其他姨娘見到那女人的臉的時候皆是一驚,夫人的臉色更是白了又青,非常的難看,險些沒在大庭廣眾之下跟老爺翻臉了,小姐現在過去應該能看到好戲才是。”
雲沛涵看了她一眼,笑道:“既然有好戲看,那我就去看一下好了。”
雲沛涵原本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思去看的,可是當她看到那女子的時候也不由得一呆,繼而差點沒脫口而出“娘”這個字眼,眼前的女人實在太像她夢裡面常常夢到的溫婉的女人,夢裡的那個女人常常把小小的摟在懷裡,溫言耳語的給她講故事,或者是輕輕地親著她的額頭,然後輕聲的在她耳旁說道:“涵兒,娘最愛你了,娘這輩子最愛你了。”
這些回憶原本她都遺忘的差不多了,可是看著幾乎與她如出一轍的面孔,那些被她遺忘的差不多的記憶一下子湧了回來。
她身邊的揚嬤嬤更是失控的喊出聲:“夫人!”然後激動地轉過頭看著雲沛涵,道:“小姐,是夫人,是生你的娘親,夫人就算是化成灰奴婢也絕對不會認錯的,夫人真的回來了,夫人定是見不得小姐受苦才回來的,夫人回來了,就沒人可以欺負小姐了。”
雲沛涵心裡也是激動難抑的,不過面上還是平靜地說道:“嬤嬤,我娘在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你伺候我娘多年,當日娘下葬你也是親眼見到的嗎?所以這位姑娘只是跟娘長得像而已。”
揚嬤嬤回過神來,眼裡閃過一絲的失望,低聲道:“是奴婢失態了,奴婢還以為見到了夫人,原來不是啊。”
那位與蘇娘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款款的朝雲沛涵走過來,一雙好看的珠眸一瞬不瞬的看著雲沛涵,眼裡湧動著難言的複雜的光芒,待走到雲沛涵面前的時候她斂去了所有複雜的光芒,朝雲沛涵舉止得體的福了福身,道:“民女蘇娘見過大小姐,大小姐萬安。”
“蘇娘?”雲沛涵有一瞬間的恍惚,眼裡有一道複雜的光芒快速的閃過,聲音非常飄渺的說道:“你真的叫做蘇娘?”
“回小姐,民女確實叫做蘇娘,祖籍是江南的,祖輩皆是做些小生意的,家中略有些薄産,本來家中也不愁吃穿,豈料家有不道風雲,父親在經商的時候不幸染病不治身亡,母親因父親驟然離世悲傷過度沒過多久也離世了,因家中無長輩做主,家産都被二叔家的人給霸去了,民女無奈之下只好來京投靠二姨,豈料剛入京便被人偷去了銀兩,輾轉問了人好不容易到了二姨住的地方,沒料到卻是人去樓空,已變成了別人的宅院,無法之下民女只好遊蕩在街頭,沒料到半道上碰上了相爺的馬車,相爺說民女像他的一位故人,執意要帶民女回府,民女無法之下才隨同回了府。”蘇娘緩緩地道了來,語氣間不見一絲的慌亂。
雲沛涵只是靜靜地聽著,眼裡閃過對這女子的打量,待她說完,雲沛涵也只是輕輕笑道:“既是父親的貴客,就該好好地招待才是,你與我有幾分的相似,又像我故去的娘親,我想爹爹也是因為思念亡妻才會再見到你的時候不顧你的意願把你帶了回來,你且安心的住下,你長得與我娘很像,我打從心裡忍不住的把你當成了長輩,如若你閑來無事也可以到我那去坐坐,聊聊也是可以的。”
說完,雲沛涵走到雲重身邊,朝他福了福身,道:“女兒聽下人說爹爹帶回了一個女子,長相與女兒頗多相似之處,女兒心下好奇也忍不住來看看,才驚覺此女子與女兒雖有幾分的相似,可過多的還是像故去的娘親,女兒剛才見之差點以為是自己的娘親,女兒失態了。”
雲重虛扶了雲沛涵一把,道:“起來吧。”
“是,爹爹。”雲沛涵乖巧的應道。
“夫人,蘇娘就交由你妥善安排了,她的吃穿用度交由你一手準備了,老夫還有些事要處理,晚上再回來。”雲重看向了張氏,鄭重的說道。
張氏臉色微微扭曲了一下,然後賢良的福身道:“老爺且去吧,妾身會妥善安排的,蘇姑娘如此像故去的姐姐,妾身想府中的其他姨娘定是有很多話跟她說的,妾身也會好生的安排她,定不讓老爺煩心。”
雲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最好是像你說的這樣,老夫醜話可說在前頭了,人老夫交給你了,若是受了一丁點的委屈老夫唯你是問了。”
張氏的臉色更加的扭曲了,強顏歡笑道:“老爺盡管放一百個心好了,老爺帶回來的人妾身自然會妥善的安排好,不會讓老爺有後顧之憂的。”
雲重輕輕地“恩”了一下,然後走到了蘇娘這邊,看著蘇孃的眼神暗含著一絲絲的寵溺和回憶:“蘇娘,你好生的在府中待著,老……我有些事要離府一會兒,晚上再回來看你,你有什麼需要盡管跟人說,別受了委屈了,我這去去就回。”
蘇娘抬頭看了雲重一眼,福了福身,乖巧的說道:“雲老爺有事盡管去就是了,民女承蒙您不嫌棄的帶回府落腳已經是感激不盡了,雲老爺且放心,民女找到京中的親戚就會離開的,絕對不給老爺惹麻煩的。”
雲重眼裡閃過一道複雜的暗芒,彷彿想透過蘇娘看到記憶中熟悉懷唸的面孔:“你好生的在府中待著,想待一輩子都可以。”
此話一落,包括張氏在內的所有人臉色皆是一變,雲沛涵的嘴角邊則浮現了一抹嘲諷的笑意,心中甚是不屑雲重此舉的行為,自以為找了一個跟她娘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就以為是對她娘深情不悔了嗎?
這男人還是一如既往的自私不已,一邊冷心冷意,一邊又在大庭廣眾之下表現出他的深情不悔,真是讓人惡心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