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邏閣又一次抬頭,流連著這一方天地,終於沉痛的點了點頭,“回吧!”
沉寂了數日的喜船終於再次起航,只是與來時的喜氣洋溢不同,這次歸程,佈置喜氣的大船猶如一個脫力的老人,氣息萎靡了一路。
皮邏閣回了南詔,不久就取得了大唐皇帝李隆基的支援。大唐點兵十萬,派遣宦官王承訓、禦史嚴正誨領兵協助南詔史發動了對三浪的戰爭,三浪不敵一路敗北。
阿伽做了皮邏閣的內應,邆邏顛指揮不當,三浪計程車卒一路潰敗,慌忙逃生中,退到龍首關附近,又被沼澤奪去了眾多士卒的性命,軍不成軍,再無抵抗之力。
皮邏閣趁機發出宜將剩勇追窮寇的指令,一路暢通無阻的殺到了德源城。邆羅顛終於看清了,這個他一直崇拜的舅舅的真面目,在得不到吐蕃的援助,也不能再與浪穹和施琅齊心的狀態下,慘淡收場,帶領著自己最後的族人一路向北退走。剛出了邆賧的地界,就遇到了李德帶來的舊部。李德看著這個憔悴的詔主不由微微嘆息,雙手抱拳,“奉先慈善夫人命,請詔主退居野共川。”
邆邏顛愣住了,她竟然為他打算了,而且早就打算好了,在自己做了那麼多的錯事之後,她還是為他打算了,在那些艱難的日子裡,還為他謀了一條生路,可自己是如何待她的,真是悔不當初呀!
望偏則早就接到了李德帶回的訊息,帶著自己的部族退保劍浪。施望千帶領一部分族人歸降了吐蕃,施望欠一路向西南逃竄,於瀾滄江畔被阻,最後獻出遺南與眾多財富歸降南詔,皮邏閣默許了他的歸降,收了遺南,放他與其部族,渡過瀾滄江,駐守永昌。
同年,皮邏閣覲見大唐玄宗皇帝李隆基,被唐皇“加封為特進,雲南王,越國公,開府儀同三司,賜名蒙歸義,並錦袍金鈿帶七事”。
回到南詔不久,皮邏閣遷都太和城,築龍首關與龍尾關,加固大釐城,再建羊苴咩城。因鐸月娘早除了族譜,重回族譜一事受到族老的反對,索性以慈善之名,表彰慈善為人有節,性情忠貞,寧折不彎,堪比松柏,封為柏節夫人。又因她生在南詔以北的浪穹,南詔建國後,追封寧北妃。
番外 第一篇 結局
大唐開元二十六年九月,大唐派遣宦官王承訓、禦史嚴正誨領兵協助南詔,直攻大釐,邆賧告急,浪穹與施琅皆派了重兵,三浪聯合抗敵,在皮羅邆留下的神兵的幫助下,倒也堅持了月餘。
十月的一天黎明前,一個守將,手持兵符,命令守門計程車兵開啟了大釐的城門,南詔軍隊趁機湧入,接管了大釐,大釐城破。接到訊息,邆羅顛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他的兵符被盜,盜兵符的正是他的心腹阿伽。
皮邏閣看著洞開的城門,命令閣羅鳳親自領兵殺進了大釐。三浪的守軍四散逃竄,皮邏閣連發軍令,“宜將剩勇追窮寇”。可憐三浪計程車卒們在驚慌失措之下,逃跑時慌不擇路,誤入沼澤,死傷大半。
施望欠見大勢已去,撤回了軍隊,退保矣苴和城,做起了壁上觀。獨留望偏和邆羅顛聯手奮力頑抗,然而大唐的軍隊神勇無比,人數又是浪穹和邆賧的數倍,浪穹和邆賧不敵,眼見無力迴天,只得向北撤退,望偏攜部落退保劍浪,邆羅顛在部下的拼死保護下,半途得李德相助,才勉強得以保全,退居野共川。然而這兩地都已經屬於吐蕃的勢力範圍。邆羅顛心懷忐忑,南有南詔一路追擊,北有吐蕃不懷好意,焦頭爛額的時候,李德奉上書信一封。
看完書信,邆羅顛低下了頭,淚無聲的滑落,喃喃說道:“我竟然不知道她為我做了這麼多。”
李德也忍不住哽咽的說道:“詔主尚且年少,又自幼與慈善夫人不親近,自然看不到她的好,李德只有一句話,若非慈善夫人苦心經營,只怕邆賧早已是南詔的囊中之物,如今詔主能得這一地保全自身,已是耗盡了夫人的心力,詔主多珍重。”
邆羅顛只覺得各種羞愧,悔恨的感情沖擊著自己,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喃喃說道:“她真把南詔下聘的萬金全送給了吐蕃王,為我們求了這一方安身之地。我不是她的兒子,她何苦為我籌謀。”
李德無奈的嘆息,“詔主還不明白嗎,慈善夫人一生,只為了一件事而活,就是守護三浪,只可惜先詔主的離去,讓她生無所戀,詔主卻不能理解她的苦楚,所以她只好為詔主謀劃了這一條出路,也算是對先詔主有了個交代。”
邆羅顛何嘗不明白這些,他此時只悔恨自己成長太慢,一直用各種幼稚的方式,去傷害這個用生命在守護他們的女人。良久他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臉上,“我是混蛋,我對不起她。”說著如孩童一般嗚嗚哭泣起來。
另一頭,望偏恭敬的對著玉娘行了一個大禮,嚴肅的說道:“感謝姑姑和姑父對侄兒的援手。”
益西搖了搖頭,“我只不過是走了趟大都,覲見了大王,把你小姑姑的禮物和你們的心意帶到而已。也沒做什麼,都是月娘幫你們安排的。”
望偏心裡一驚,“小姑姑?”他沒想到這一切都是月娘幫他籌謀的,在他的母親那樣的羞辱她之後,她竟然還願意幫他。
玉娘點頭,“是,她把南詔給的一萬兩黃金,全送給了我們大王,為你與顛郎求了這兩個安身的地方。”
阿雅不相信的搖頭,“怎麼可能,她那麼恨我們,嫁給那個瘸子以後,就沒回過浪穹,怎麼可能會幫我們。”
玉娘冷哼一聲,譏諷的說道:“她不回浪穹,是因為有人不喜歡她,所以她不回。南詔是嫂子的孃家,嫂子怎麼不回去看看,順便求求皮邏閣把浪穹要回來呀!”
阿雅臉色白了一陣,嘴唇囁嚅了幾下,竟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玉娘嗤笑一聲,“嫂子怎麼不說話了,嫂子可知當年,月娘在南詔受了多少委屈,幾番死裡逃生,拖著一身的傷,回的浪穹,嫂子是怎麼對待她的,大哥又是如何待嫂子的?”玉娘越說聲音越冷,“月兒一生背負著對阿爹的承諾,受盡了南詔的責辱,還拼死奪回大哥的屍骨,為你們母子謀劃出路,嫂子你活著可還安心。”
玉孃的話如尖刀一般一字字刺在阿雅的心上,阿雅忍不住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地。望偏不忍娘親受苦,只好低低的哀求了一聲,“姑姑!”
玉娘看了望偏一眼,“罷了,偏郎是個不錯的,以後多給你小姑姑上幾柱香吧!”
“不用了,妹妹的香,我自會上的,不勞煩詔主。”說話間,一個中年男子大步走了進來。
玉娘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阿佑,你怎麼過來了?”
阿佑看了望偏一眼,說道:“妹妹不放心,帶了口信讓我來看看,如今我對她也算是有了交代了,我明天就走,來向你辭行。”
玉娘急了,“現在兵荒馬亂的,你要去哪裡?”
阿佑微微一笑,曾經陰鬱的臉上,陰鬱已盡數退去,盡顯剛毅,“我妹妹曾經說過,她最喜愛的日子,不過是農夫山泉有點田而已。她的理想很簡單,可惜生逢亂世,又長在大家族裡,她的生活不由她選擇,我要回邆賧去,我的妻子女兒在哪裡等我,我們會種幾畝薄田,養養牛羊,安靜的過完這輩子。把月娘想過的日子過個夠,她大抵也會歡喜的。”
“可是現在時局太亂,外面太危險。”玉娘還想說什麼,被益西打斷了,益西平靜的說了一句,“一路保重,有什麼需要,盡管來找我。”
阿佑拱手行禮,“保重,告辭!”然後便大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