鐸月娘心裡有數,淡定的不為所動,她指揮著佃農們開出了一塊塊秧田,挖溝,篩土,做苗床,篩上早些就經過處理晾曬,碾細的牛糞、豬糞,然後把泡了三天的谷種均勻的篩了上去,沒有塑膠薄膜,就用松針代替。
眾人奇怪她的做法,從未如此種過地,可她身後有個皮羅邆,詔主咩羅皮也默許了她的做法,悶著不吭氣。佃農們心裡有想法也不敢多言。
過得一個多月的觀景,苗出齊了,豆也熟了。鐸月娘繼續淡定的指揮著佃農們收割豆,有聰明的村民發明瞭打豆的工具,還取名叫連哥。一頭由幾根短木棍緊緊捆紮在一起,連成一片,在選一根長長的木棍,一頭稍微有些彎曲的弧度,長木棍的一頭穿了個孔,短木棍就穿過那個孔,固定在上面。做好以後,只要手握長木棍,上下揮動,帶動那一片木棍飛快的轉動起來,一下一下砸在曬幹的豆上,只砸得那些幹豆莢裡的豆一個個歡快的跳出來,再用篩篩過,豆、豆皮都分類收藏。豆是很好的馬料,豆皮等碾成糠,也是很好的料草,可以喂養牲畜。
這就完了嗎?百姓又傻眼了,這水稻要怎麼辦呀?那密密麻麻的一床秧苗,太密實了,結不了水稻的。鐸月娘早就試驗過,心裡有數,她淡定的指揮著佃農把水田深翻,曬幹,撒上農家肥,又把土塊敲碎備用,只等雨水下地。秧床上的秧苗也長得差不多了,她指揮著佃農們,把秧苗裡的稗草拔去,又把秧苗拔起,運到水田裡,在一簇簇栽下去,還不時的提醒,注意間距。
佃農們都是敢怒不敢言,長得如此好的秧苗,拔了種,能成活嗎。可看到皮羅邆一言不發,跟在鐸月娘後頭,雙手背在身後,站得筆直,一副保護鐸月娘的神態,大家都不敢吭氣了,只呼哧呼哧的忙碌著。秧苗載下去,第一天,還是綠油油的,佃農心裡很忐忑。第二天,葉蜷縮了起來,有要死的趨勢,佃農都坐在田間地頭唉聲嘆氣;第三天,那些捲曲的葉慢慢舒展開來,一棵棵又泛起新綠,竟然活了。佃農都樂呵了,再不等鐸月娘吩咐,急忙開工幹活。
鐸月娘看著他們幹勞動都熱火朝天,不免來了興趣,脫了鞋便往水田裡跳。皮羅邆不由得黑了一張臉,心裡埋怨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鐸月娘在田裡鬧得歡,抓起一把秧苗插了起來,只可惜秧苗裡有一種灰白色的蟲,肥肥胖胖的,不咬人,鐸月娘看著卻很是害怕,有幾個膽大的婦女直接把蟲撿幹淨了才把秧苗遞給她。
鐸月娘一看,自己又拖後腿了,本來想體驗一下做農活的樂趣,如今反而成了作秀,只得收了玩心,默默的上了田埂。
皮羅邆見她捨得上來了,急忙迎了過去,無奈的了一句,“月兒,別玩了,你的身也顧著些。”
鐸月娘見他一直擔心自己,沒好意思再鬧騰,乖乖點頭,“好,我們就看著。”鐸月娘抬起臉,肆意的呼吸著藍天白雲下,青山秀水間,自由的空氣。那些不好的東西已經離她而去,如今她活得真正的恣意,她活過來了。她的天空不再是那四方的一塊,她可以在邆賧的土地上,自由暢快的呼吸,奔跑,她再無拘束。雖然邆賧的轄地不大,不過也夠了,她的心並不大。
遠遠的看著村民擔水辛苦,鐸月娘不由道:“應該挖一條溝渠,把彌苴河裡的水引過來,那樣就方便多了。”
有膽大的村民道:“這個有想過,只是這洞不好打,大了怕塌,了不好挖。還要注意七八月份是汛期,著實有些苦惱。”
鐸月娘琢磨了一會,皮羅邆輕笑道:“不如讓它幫忙?”
“它?”鐸月娘看了皮羅邆一眼,心領神會,點頭道:“我問問,它雖然不能言語,可也是個傲嬌的畜生,我直接命令它,它會不高興的。”
兩人笑著,一路朝岸堤走去,順路還拉上了熟悉這裡地形的百夫長。鐸月娘則是抽了個空,悄悄的轉到揹人處,召喚阿吧。不多時候阿吧巨大的蛇身緩緩的爬了過來,兩只乳白色的蛇眼激動的看著鐸月娘。
鐸月娘琢磨了一下,沒想好詞,只得試探的問了一句,“阿吧,那個,你會打洞嗎?”
阿吧翻了翻眼皮,鐸月娘有些汗顏,“額,好吧,下一個問題,我想請你幫忙打幾個洞,把河水引到田裡,這個洞呢不用太大,河邊高些,田邊低些,兩頭寬些,中間窄些。”
阿吧沒理鐸月娘,緩緩的向著河邊爬去,鐸月娘只得在後邊跟著,一邊走一邊解釋,“我沒有把你當苦力的意思,只是這個洞人工不好開,我只能求你啦。”
阿吧雖然只是馭蛇,不是靈蛇,到底得了鐸月娘的血,通了靈性,鐸月娘一它便清楚了。爬到岸邊,只見皮羅邆與百夫長在比劃著什麼,它回頭看了鐸月娘一眼,一個扭身,鑽進了河裡,等它探出頭來時,已經在河堤下打了一個洞,河水正汩汩的往地裡灌。百夫長一看,驚呆了,愣愣的了一句,“龍王爺顯靈啦,龍王爺給我們打龍洞運水啦。”
村民們看到這裡突然多了個洞,水汩汩的往地裡灌,急忙拿了鋤頭耙,開挖溝渠,把水引向各片稻田裡。稻田裡的水稻得到了更好的灌溉,一改以往靠天收的習慣,人工的幹預,讓水稻長勢喜人,預示了這將是一個豐收年。
阿吧得意的爬回鐸月娘身邊,鐸月娘伸手撫摸著它巨大的腦袋,誇贊了一句,“你是好樣的,回頭我讓五哥給你獵狍吃,讓你也打打牙祭。”話剛完卻見阿吧嫌棄的癟了癟嘴,它最喜歡吃雞了。特別是那種肉雞,血都是甜的。
皮羅邆見狀,過來了一句,“我已經命人在山上放養了五百隻雞,放心吧,有你吃的。”
阿吧大喜,蛇頭往皮羅邆身上湊,還委屈的看了鐸月娘一眼,彷彿在,“看吧,還是皮羅邆知我心意,你這主實在弱了些。”看的鐸月娘不由失笑。
到底正事還是要辦的,阿吧又根據皮羅邆規劃好的位置,努力的打了許多個洞出來,到底解決了引水的問題。有聰明的村民又在旁邊修葺了水車、水碓。旁邊還準備了許多裝了沙土的麻袋,預備七八月的防汛。皮羅邆又安排了人手在河堤兩岸種植不少樹木,以利於水土的保持。
三月的觀音市又到了,今年鐸月娘再不避諱,皮羅邆帶著她,去了蛇骨塔,祭拜了綠桃夫婦,雖然出了個插曲,鐸月娘到底沒放在心上,三月二十一,早早收拾行囊,坐了馬車就往回趕。
鐸月娘身有些懶,索性賴在馬車裡,馬車晃晃悠悠,大半天的功夫,終是進了大釐。剛進城不久,鐸月娘便聽見一陣哭聲,皮羅邆忍不住皺了皺眉,鐸月娘掀起車簾一瞧,竟是一個七八歲的姑娘在路邊,一邊走,一邊哭,看穿著不似一般人家的姑娘,便推了推皮羅邆。
皮羅邆有些不耐煩,到底不忍拂了鐸月娘的意,打發了個侍衛過去看,鐸月娘急忙喊住那個侍衛,“嫣然,你去看看吧,莫嚇到那孩。”或許是自己的孩不在身邊,鐸月娘對孩都親厚一些。
嫣然笑著點頭去了,不多時候回來道:“姑娘,是施琅詔的庶女遺南,休息的時候被嫡姐遺棄在路邊,好歹是到了咱們的地盤,要安全些,可回去到底有些麻煩。”
鐸月娘聽到遺南二字,心思一動,道:“竟然還是我的表妹呢,請她上來坐,我們捎帶她回去。”
“哎!”嫣然笑著點頭去了,不多時候,一個粉雕玉琢的姑娘被領了過來,怯生生的看了鐸月娘一眼,又心的打量了皮羅邆一眼,急忙低下頭去。
鐸月娘隨手拿起一塊果脯,遞到她手裡,輕聲問:“你可吃過飯了?我是邆賧慈善,你莫要害怕。”
姑娘抬起頭,看了鐸月娘一眼,聲道:“我叫遺南,我聽姐姐們起過你,她們都你不是好女人,可我聽娘親,你是表姐。”
旁邊猛的傳來一聲捶打馬車壁的聲音,嚇得遺南趕緊縮了縮脖不再言語。皮羅邆淡淡掃了她一眼,一摔車簾,悶悶的了一句,“車裡悶,我騎會馬去。”
鐸月娘忍不住失笑,心裡想著,嘴巴長別人身上,她們愛怎麼是她們的事,也妨礙不到他們,何必與自己生悶氣,只看著嚇到了遺南,不由有些心疼,拿了手帕仔細幫她擦幹臉上的淚痕,“別怕,他沒有生氣,我是表姐,我的母親與你的父親是姐弟呢。你肚餓了吧,我讓嫣然給你買粑粑吃。”
聽到吃的,遺南眼睛一亮,“父親給我買過,不過我只吃了一口,就被嫡姐搶去餵了她的團團,粑粑真的好香呢,我喜歡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