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嘆息一聲,聲音有些悽涼,“去年咱們少主救了個娘回來,人們都那個娘是妖女,我們本來都不信,瘟疫蔓延的那麼厲害,太和城死了多少人,都沒蔓延到咱們邆賧來,都因得了她的庇護。”
老嫗眼神微眯,似在回想那些模糊了的事,“後來呀,我們這裡就有了些風言風語,有些當年山上的大黑蟒就是被那個妖女除了的;還有些,李知古打到浪穹的時候,就是她請的菩薩,才碎石阻住了李知古的五萬大軍。可少主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不是什麼妖女,太和城那邊又她是蛇女,把我們都弄糊塗了。如今看來呀,她真的是個妖女。”老嫗道這裡稍微有些激動,索性放下了手裡的繡活,眯著眼,想著心事。過了一會,又繼續繡了起來。
鐸月娘沒有出聲,手裡快速的穿著針線,用心的聽著。老嫗一邊繡著花,一邊道:“自從那妖女來到我們邆賧,雖然不吃人,也不要獻祭,可她要的東西那是一樣一樣的。先前只要二斤生皮,後來又要年輕漂亮的女,是要敬獻給她的靈蛇。虞霸把我們附近村落裡漂亮的姑娘都抓走了不少。隔壁的雯姑都被逼無奈,投了無底潭,至今屍體都沒有撈回來。”
鐸月娘心裡一驚,竟然真有這事,想起當年她在觀音市上的胡謅,一時心裡有些感慨,想著一路過來,都沒碰到幾個路人,更沒見到過年輕的姑娘,不由問道:“虞霸抓了多少姑娘了?我一路過來,都沒見到幾個年輕漂亮的。”
老嫗搖頭嘆息,“哪裡還有年輕漂亮的姑娘,連漂亮孃的都被抓走了,路過的都不放過。”老嫗道這裡,摸著手中的刺繡,“娘是否奇怪我眼睛都這樣了,為何還要刺繡?”
鐸月娘點頭,“大娘眼睛不好,不宜再做這傷眼睛的針線活。”
老嫗搖頭嘆息,“許多人都這樣,可我們也是沒辦法呀。妖女白色的布匹不好看,染出的藍布太單調,要我們在上面繡出美麗的花朵。每個月都要十匹裁新衣。平日裡大家要忙地裡的活計,水裡的生産。還要染布匹,村裡會刺繡的那個不是像我一樣,沒日沒夜的繡著,如果趕不出繡活就要砍了雙手。”
鐸月娘嘴角抽動著,臉上有一絲的不自然,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愛好——砍人家的手。看來又有人藉著她的名頭生事了,而且這動靜也是隻大不。想了想問道:“大娘,這虞霸有什麼勢力在後面,他話竟然如此管用?”
老嫗想了想,“虞霸的爹好像在一個大軍將手下做事,他本人也是本地的保長,有權有勢,有幾個不開眼的,去他府裡鬧了幾回,想要把自己的女兒接回來,結果都被活活打死了,娘若沒要緊的事,還是趕緊離開的好,千萬莫要被他們看到,若抓了你去伺候妖女,約莫就回不來了。”
“謝謝大娘,我會心的,我找人,找到就走,不會耽擱的。”鐸月娘謝過老嫗的好意,心裡卻在尋思,應該留一下,把此事弄清楚了再走,這針都穿了,線自然也要引了才行。
話的功夫,鐸月娘已經穿完了針線,便把針線籮放在地上,仔細想了想,也沒多少頭緒,索性丟開這些。站起身來與老嫗道了聲謝,便繼續往前走去,不管前路有多少阻擋,她都要找到香花。
離開羊角村,走了不多遠,只見海邊晾曬著許多布料,厚重的藍色帶了濃濃的淳樸。各種各樣的藍色,看得她眼花繚亂。這裡有天空一樣清冷的天藍;有如同洱海一樣靜溢的湖藍;也有代表希望的寶藍;還有憂鬱的正藍;神秘的藍紫……
鐸月娘在洱海邊這片藍色裡徜徉,耳邊卻隱約的聽到了孩的哭聲。她循著哭聲找了過去。只見一個五歲的女孩,頭上戴著金魚帽,手裡捏著一朵殘破的荷花,兩隻眼睛眼淚汪汪,像泛濫的江河,那淚水怎麼都關不住。臉蛋紅撲撲,有些糙,許是經常哭的緣故。身上的衣服還算齊整,向來家境也算不得差,只可惜年紀,又沒人看著,衣服都髒汙了。見到這個女孩,鐸月娘不自覺想到了她的鳳兒,他現在還好嗎?會不會也像這女孩一樣,心裡不由一痛,急忙甩了甩頭,她不能再想閣羅鳳了,我要先找到香花。
鐸月娘蹲下身,眼睛與女孩平視,柔聲問她,“你為什麼哭呀?”
女娃看著鐸月娘,抽噎著道:“姐姐們不和我玩!”
鐸月娘想了想,也學著她的樣,可憐兮兮的道:“我的姐姐們也不和我玩!”
女娃愣了一下,伸出柔軟的手,拉著鐸月娘的手:“我陪你玩!”
鐸月娘笑著道:“好啊,你的姐姐們呢?”
女娃指著湖邊,“她們在那裡。”
鐸月娘朝著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七八個十來歲的丫頭在淺水裡洗著什麼。卻不見有年長的大人帶著,尋思老嫗的話,莫非大人都被抓走了不成,看來得打聽一下,想到此處,歪著頭問女娃,“你叫什麼名字呀?”
女娃被鐸月娘的幾句孩氣的話拉近了距離,已經把鐸月娘當成了她的朋友,歡快的答道:“大姐姐叫海月,二姐姐叫明月,我叫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