鐸羅望氣急,什麼叫他不能死,他如此欺負自己的妹妹,早該死一千次一萬次了,月娘向來是個睚眥必報的,如今這麼好的機會,為何要放過他,她這是被他迷了心竅嗎?鐸羅望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手狠狠的放下,痛心疾首的看著鐸月娘,“一個不值得你記掛的男人而已,天下比他好的多的是,如何就捨不得他了?”
鐸月娘微微搖頭,“並非捨不得,而是他不能死。”還是一句他不能死,多的卻是不肯再半字。她還能什麼,皮邏閣死了,會改變了歷史的程序,或許會影響到後世,自己是不是也會憑空消失。她不知道,可她不敢賭,千年之後,她還有親人,她不怕賠上自己一條性命,可她卻不敢用親人的性命來賭。
阿雅眼看自家兄弟被羞辱,舅舅幾次被奚落,心裡也是暗暗火氣,鐸月娘都被休了,還維護皮邏閣,尋思她到底還是捨不得南詔的,如今諸多部落裡,勢力最大的就是南詔了。阿雅心裡暗暗鄙夷不已,不由嘚瑟了起來,譏諷的了句,“要我,既然捨不得,又何必狠話,如今趁著我孃家兄弟還未曾走遠,你趕緊的跟上去,好好求一求他,他大抵還是願意帶你回南詔的,那時你們母團聚,也順了你的心意。等回了南詔,想想你庶出的身份,放下身段,好好相夫教,孝敬詔主和夫人,你這輩也就圓滿了。”
她的話剛完,鐸羅望淡淡的瞥她一眼,不冷不熱的道:“你也想要休書嗎?記清楚你現在的身份?再敢如此放肆,我不介意換個夫人。”
阿雅面上一白,不可置信的道:“你敢?”結婚十多年,鐸羅望還是第一次如此不客氣的對她話。她不由又急又怒,大聲叫道:“三弟,舅舅!”
皮邏閣恍若沒聽見,失神的繼續往外走,張建成看看阿雅,又看看皮邏閣,皮邏閣是少主,未來南詔的詔主,心裡一權衡,自然有了答案,一甩袖趕緊跟了上去。
鐸羅望淡淡的了一句,“兩位慢走,恕不遠送。”聲音冰冷,沒帶一絲溫度。
阿雅一下跌坐在地上,她一直是驕傲的,看不起庶女。所以她不明白為什麼鐸月娘被休棄,所有的人都在幫她話,而她被鐸羅望出言責辱,她的弟弟,她的舅舅都不理她。她可是南詔的嫡長女呀!不得不這一對比,她心裡的落差極大,她有些接受不了,卻也無可奈何,南詔她早回不去了,這裡才是她的家,直到此刻,她才第一次有了如此深刻的認知。
玉娘上前來抱住鐸月娘的身,輕聲對她道:“月兒,你做的對,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跟我回鐵橋去,我帶你去看大草原,去爬大雪山。”
玉娘一直都是最直白最嬌憨的,什麼心事都是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她恨皮邏閣對月娘不好,又氣月娘受了那麼多的委屈,自己卻沒能幫上忙,剛出若不是益西一直攔著她,她真恨不得沖上去,給皮邏閣一頓拳腳。
相對於阿雅的失落,施氏理了理衣服,端莊的坐在了首位,淡淡的吩咐道:“近來府裡有些不順利,少夫人最近身體也不太爽利,來人,送少夫人回屋靜養,不得隨意出門。”又指著管家道:“阿忠明天就把府裡的賬務整理一下送到我院裡來,以後內院裡的事都由我來親自定奪。”
施氏雖然不管事多年,但是多年的威壓仍在,淡淡的幾句話,阿雅就被她禁足了,內院裡的事也一併奪了過來。
阿雅不服氣的叫道:“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們南詔現在勢力最大,雄踞一方,我的父親不會原諒你們的。”
鐸羅望走上前,定定的看著她,良久才搖了搖頭,“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夫妻,我應該對你好,你也應該以我為重。今天我才知道,你的心一直在南詔,不曾在浪穹。你真的好可憐,你連你的家在哪裡你都不知道。”他的語氣裡有著滿滿的失望,還有滿滿的失落。十多年的夫妻,今天才發現自己的妻,到現在都沒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知道是盛邏皮教育的太成功,還是阿雅太過愚笨。“相對於南詔對月兒做的那些骯髒事,我從不要求你要為浪穹做些什麼,我只想與你安靜的過日,可惜你被豬油蒙了心,是非都分辨不清楚了。”
被這一鬧,眾人都早早的散了。玉娘悄悄收起了散落一地的東西,開啟隨意看了一眼,然後把木匣塞進鐸月娘懷裡,輕聲了一句,“月兒,都是你的東西,收好。”
鐸月娘有些奇怪,不明白是什麼東西,只覺得入手有些分量卻不是很重,似乎是些書信之類的。玉娘一手按住木匣,輕輕搖了搖頭,“空了在開啟。”
鐸月娘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夜裡月娘和玉娘擠在一張床上,玉娘追著鐸月娘把她從出嫁到現在的事全都細細的問了一遍。最後緊緊的抱著鐸月娘道:“月兒,你知道嗎?從母親便告訴我,你的命很苦,讓我對你好一些,包容多一些。我每次罰跪,母親都告訴我不要記恨你,可是我想不通我為什麼要恨你,我雖然在罰跪,可我不用吃很苦的藥,而且門關著,我即便在裡邊睡覺,你們都不知道。但是你很可憐,你要吃那麼多那麼苦的藥;你沒有好看的花戴,你也不能像我一樣跑來跑去的玩。”
鐸月娘一直不知道玉娘心裡是這麼想的,她一直單純的以為玉娘對她好,是因為施氏對她的管教。不想她的心思只是單純的覺得鐸月娘比她可憐,所以她應該對她好。這是多麼真摯的感情,她的心又是有多少的愛與包容,所以才能在一次次被冤枉後,還能一如既往的對鐸月娘好。
鐸月娘忍不住道:“哥哥和姐姐都是對我最好的,你們是這世上最好,最稱職的哥哥姐姐。”
玉娘認真的看著月娘,繼續道:“那次你落了水,我聽後就跑去祠堂跪著了,我總覺得只要我跪著你就會沒事,後來你真的沒事。我好開心,母親來把我接回了院,還安慰我。我當時在想,肯定是我去跪了,所以老天爺又把你還給我們了。後來聽你還躺在床上,我還悄悄的去跪了幾次,我多希望你能快些好起來,雖然你不喜歡與我話,你只是偷偷的看著我,可我知道,你是妹妹,你總會喊我姐姐的,你我是不是很傻?”玉娘問道。
鐸月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才好,玉娘卻繼續道:“我現在也覺得自己當年很傻,可是如果再從來一次,我還是願意那麼做。月兒,你是我最好的妹妹,我喜歡你。”玉娘嘆了口氣,“如果我們都不會長大該多好,我們一起騎馬打獵,一起闖禍,一起被罰,總覺得好開心!”道最後語氣裡也染上了一絲傷感。
鐸月娘輕聲安慰道:“阿姐,人總是要長大的。現在姐夫待你很好,你不也一樣的幸福嗎!”
玉娘看著鐸月娘,面上閃過一絲難過,“可我希望你們都幸福,大嫂你也看到了,我總覺她太過做作,太假了,回來一次,見她那樣就生氣一次。也就大哥脾氣好,能容她!”道這裡,玉娘有些動氣。
鐸月娘輕笑一聲,淡淡道:“你我已不是這個家裡的人,大哥好才是要緊的,大嫂只是受張氏的影響看不起庶女而已。”
玉娘不置可否,反正過了上元節,她便要隨著益西回去了。阿雅是什麼德行對她的影響不大。想著鐸月娘被休,除了浪穹似乎沒地方好去,不由道:“月兒,跟我們去鐵橋吧,那裡很好!”
鐸月娘想了想,“阿姐,我想先尋到綠桃的孩兒,這是他們死前對我的託付,我不能負了他們。”
玉娘默默點頭,道:“那你尋到了便帶著他們來找我,這裡有阿雅,你,”她頓了頓,又想了想,硬生生的道:“你住著不方便!”
鐸月娘知道她其實是想住著會受氣吧!只好搖頭笑笑,“我沒打算住在這裡,我只是想你們了,所以才回來看看。你們走了,我也要走!”
玉娘伸手摟著鐸月娘,“月兒,如果我們一直長不大該多好!”語氣裡有著失落,益西對她很好,大家都能看出來,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如益西一樣對她好的。玉娘一直就是個沒什麼心機的,什麼心事都寫在臉上,這些年她應該也受了不少委屈。
鐸月娘好笑的看著她,“阿姐,人這一輩不都這樣嗎,活自己的,別管他人怎麼做怎麼,只要姐夫還站你這邊,那就是你的依靠!”
到益西,玉孃的臉紅了,她囁嚅了半天才低聲道:“他對我很好!”
鐸月娘笑道:“如此,阿姐還怕什麼!”
玉娘看著鐸月娘,長長嘆了一口氣,“月兒,其實我們要的幸福都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