鐸月娘冷笑一聲,譏諷的道:“是人如何?是妖又如何?人在吃動物的肉時,可曾想過那原本也是活生生的一條性命,只因它們不能話,所以活該被吃。那麼人類的力量弱,也活該成為強大動物的口中餐,孰是孰非,誰對誰錯,誰能得清楚。如今我亦不願與你們追究剛才偷襲我的事,你們卻還想要為你們的魯莽行事找道德出口不成。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毒蛇猛獸傷人,那只是本性,人若包藏了禍心,卻是連野獸都不如了。”
瘦少年冷哼一聲,“好利索的一張嘴,道德出口?”他譏笑一聲,“我阿佑要弄死個人用得著找藉口嗎?”完不屑的看著鐸月娘。
杜朝許並不氣惱,只微笑著道:“姑娘所言,亦有幾分道理,是我們兄弟莽撞了,我給姑娘陪個不是!”完拱手作揖。然後疑惑的皺著眉頭道:“看姑娘面善,不知我們是否見過?”
鐸月娘懶得理會他們,她只擔心皮羅邆會不會等得心急了,便伸手道:“藥呢?”
杜朝許一愣,失笑的搖了搖頭,輕笑著道:“我竟是跟不上姑娘的思維跳躍了,是我們失禮。”著開啟腰間的荷包,翻出一個瓷瓶來。“上好的白藥,姑娘的傷應該能治了。”著上前幾步,要遞藥瓶過來。
鐸月娘急忙呵斥道:“你站住!藥扔過來!”雖然壯少年給她的感覺不錯,但是不代表鐸月娘能對他放下防備。
杜朝許也不生氣,依言扔過藥瓶,又退回瘦少年身邊,溫和的道:“不知姑娘姓甚名誰?”
鐸月娘大腦飛速的運轉著,既然他他叫杜朝選,那自己也可以編個名字,反正過了今天,後會無期,真假又有什麼大不了。便隨口道:“我叫雯姑,我哥哥叫霞郎,告辭!”完也不耽擱,轉身就走。
杜朝選卻又了一句,“姑娘,我們兄弟二人打獵至此,已是累了,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鐸月娘淡淡的看他一眼,“不方便,寒舍簡陋,留不了貴客,我哥哥還在等我回去,你們累了可以下山去,那裡想要什麼方便,便有什麼方便。”
杜朝選剛想什麼,一個清冷的男聲傳了過來,“月兒,過來!”
鐸月娘抬頭一看,卻是皮羅邆等了許久不見她回來,不放心便尋了過來。鐸月娘笑著喊了一聲,“五哥!”再顧不上他們二人,抬腳急忙向他跑去,都是這倆人害她耽擱了,皮羅邆雖然現在能行走了,但是腳傷還需要休養,哪裡能走這樣的山路。
走到皮羅邆身邊,鐸月娘才想起身後的二人,一時心裡有些忐忑,如果他們只是平常的獵人還好,只可惜他們的裝扮掩飾不了他們的身份,卻也讓人猜不透他們,只好淡淡的了一句:“告辭!”隨即也不理會二人的反應,扶著皮羅邆一路心的往山上走去。繞了半個山頭,見他們二人沒有跟過來,又心的繞回山洞裡。
杜朝選看著他們二人遠去的背影,微微一笑,“雯姑?霞郎?這名字到是編的順口。”
瘦少年有些不服氣,“三郎為何阻止我殺了他們?”
杜朝選微笑著,讓人猜不透他心裡所想,“這兩個人殺不得,殺錯了就沒有了。”隨即他皺眉看著瘦少年,“阿佑,你確定她不是蛇女?”
瘦少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能肯定,如果她是蛇女,那麼她應該知道趨吉避兇之法,如何還能撞到我們身邊來,早在我們到來之前她就應該躲開了。如果不是,那麼阿吧的反應也奇怪了些,雖然阿吧不殺人,可它也不與誰親近,著實奇怪的緊。”
杜朝選又笑了,“要他們二人,其實我還有些映像。記得三年前,他們在浪穹吃飯沒錢結賬,還是我掏的銀。”隨即杜朝選笑得有些高深莫測。“你兩個浪穹的大戶人家的娃娃,如何就到了邆賧了?還在這雲弄峰上,蟒蛇出沒的地方停留?”
阿佑看著杜朝選,心思翻轉,“三郎的意思是,他們就是被李知古要求浪穹送來的祭品,如果是這樣他們早就應該死了,豈能活到現在?蟒蛇的傳聞由來已久,應該不假。”
“正是,所以我這事很有趣!”杜朝選淡笑著,唇角不自覺的彎起,“這個女娃很有意思。”
阿佑仔細思索了一番,“我剛才恍惚看到她手上的鐲很是奇怪,莫非阿吧奇怪的反應與那鐲有關?我們部落有關於息魂鐲的傳,莫非被她得了去?”
杜朝許沉思了一下,“或許吧,我們先盯緊了在,也許會有大收獲。”
鐸月娘邊走邊留心觀察,見杜朝選沒跟上來,總算鬆了口氣。走到洞口,就看到阿黑睜著墨綠的大眼睛,目露兇光的盯著山下。見到鐸月娘他們回來似乎也鬆了一口氣,輕擺著蛇頭,輕輕的蹭了鐸月娘一下,卻差點把她撞飛出去。鐸月娘笑著,摸摸阿黑的頭,“阿黑可是在擔心我?”不想剛才手臂上流下的血被蹭到了它的頭上。
阿黑大驚,猛的把頭縮了回去。半晌又是無奈的看著鐸月娘,似在惋惜似在輕嘆。眼裡的憂傷越發的濃烈了。最後卻是猛的探出頭去,對著山下就是一聲嘶鳴。聲音不大,卻傳了很遠。鐸月娘隱約看到一道黃色的光影向山的那頭奔去,似在逃命一般。兩個少年也發現了黃金蟒蛇,當下也拔腿疾奔而去。
半晌,阿黑收回腦袋,把頭耷拉在潭水上,鐸月娘他們藉著它搭的蛇頭橋一路爬回了山洞裡。只是蛇頭太光滑,鐸月娘好不容易止住血的傷口又崩裂了,血流了出來,一滴一滴,流在了阿黑的頭上,又一路往下,滴入了蛇眼裡,染紅了一隻墨綠的蛇瞳。阿黑閉上了眼,第一次鐸月娘真實的感覺到它在難過,它的憂傷是那麼的濃烈。
回到山洞,皮羅邆幫著鐸月娘處理了手臂上的傷口,倆人胡亂的弄了些吃的,心掩蓋住洞口,只怕那二人會尋來,心裡有著擔憂,一時也不敢出去。自從潭邊回來以後,皮羅邆便一直沉默著,連話都不願意。鐸月娘知道是自己讓他擔心了,只得陪著心,逗著他話。
許久,皮羅邆才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我並沒有生氣,我只怪自己太無用了,總是眼睜睜的看著你受傷,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鐸月娘嬉笑著湊了過去,“五哥如今不能保護我,也是被我連累了,應該換我保護你才是,而且我的傷也不嚴重,五哥想太多了。”
皮羅邆無奈的一笑,揭過了話題,可想到那兩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獵人,兩人的心裡皆輕松不起來。
許是受傷失血的緣故,鐸月娘只覺得頭有些暈眩,不大的一會功夫,便靠著皮羅邆的肩,睡了過去。她又回到了潭水邊,那裡依然是春暖花開的時節,各種紅的、粉的、白的、粉紅的、黃的、紫的、青的花朵競相開放,爭彩鬥豔。各種大的的、美的、豔的、素的蝴蝶在花間樹下飛舞嬉戲。她在花間流連,只聽得腳下傳來‘咔擦’一聲,輕微的聲響,卻是不心踩到了一棵樹枝,是夜合歡樹的樹枝,長的稍矮一些,鐸月娘不由失笑,應該是第二次在夢裡踩到它了。所幸的是樹枝並沒有被踩斷,只稍微有點彎曲的弧度。潭邊的樹下坐著一個穿了黑袍的中年男。男低垂著頭,把臉隱在陰影裡,看著不是很真切,鐸月娘只能隱約看到一個微微上揚的唇角,應是帶了一絲溫柔的笑意。他依樹而坐,半靠著樹幹,左手緊捂著腹部。彷彿早料到鐸月娘會來一般,只帶著笑意柔聲問道:“你來了!”
鐸月娘疑惑的看著他,並不認識他。然而不待鐸月娘開口,男又柔聲道:“我是阿黑!”聲音輕柔淺淡,絲絲柔軟的笑意流淌了出來。他應該是認識鐸月娘的,而且對鐸月娘好像沒有惡意。
“阿黑?”鐸月娘疑惑的打量著他,阿黑不是條黑蟒嗎,而且名字還是鐸月娘瞎取的。
男又是輕聲一笑,略帶了憂傷的道:“我原以為能多陪你一些時候的,不過你早已不是原來的你,我也早在幾年前就該死去的。”完是一聲幽幽的輕嘆。
鐸月娘依然疑惑的看著他,有點不能接受他的話,但是他鐸月娘並非原來的自己,這話卻的觸動了鐸月娘心底的秘密,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知道我的來歷?”
男依然是溫柔的笑著,他沒有回答鐸月娘的問題,卻是抬起了頭,鐸月娘凝神看去,入眼就是一雙墨綠的眸。她直覺的喊道:“阿黑!”
男又清淺的笑了,“是,我是阿黑!我今天感應到你有危險,只可惜我出不去!”他的笑很無奈,輕嘆了一句,“我沒用了!”
鐸月娘上前幾步,跪坐在他身旁,剛想話,卻嗅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這才留意到他一直捂著腹部的左手。直覺告訴鐸月娘,他應該是受傷了。鐸月娘想問問他的受傷的事,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想了想還是繼續問道:“你怎麼會是這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