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玉娘聲的道:“聽伯父已經醒了,要不,我去問問,或許伯父知道出了什麼事?”
月娘也覺得這是個好辦法,想要幫助皮羅邆,第一步肯定就是先搞清楚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兩個人都是急性,想到就要去做,鐸月娘身一動,皮羅邆卻伸手抓住了她的袖。
玉娘一看,急忙道:“月兒,你沒吃東西吧,我去給你弄些吃的來,你陪五哥哥話。”著朝著鐸月娘眨了眨眼睛,鐸月娘會意,點頭應下。
玉娘走了,鐸月娘索性又靠近皮羅邆一些,緊挨著他坐著,也不話,就像在寒冷的天裡,兩個衣裳單薄的孩相互依偎著取暖一般。
室內寂靜無語,窗外偶有鳥兒飛過,撲騰著翅膀,帶來一點生的氣息。鐸月娘靜靜的陪在皮羅邆的身邊,時間在寂靜中流淌,不知過了多久,鐸月娘看到一滴淚從皮羅邆的眼眶滑落。她伸出手,輕輕的幫他拭去眼淚,“五哥別怕,我在這裡。”手縮回到一半,被皮羅邆一把抓住,緊緊的握在手心。
皮羅邆紅著眼眶,嘶啞著嗓含糊的了一句,“月兒,為什麼會有戰爭?”著無聲的抽泣了起來,鐸月娘思量了許久,仍是猜不透什麼樣的傷痛,會讓一個十二歲的少年哭成這樣。
他一時無語,和平年代長大的她,哪裡能明白戰爭,在她的世界裡,戰爭代表的是資源的爭奪,代表的是殺戮和死亡,想了許久,才道:“戰爭就是殺戮,就是征服,就是佔領。其根本目的就是為了獲得更多的利益,包括政治利益和經濟利益。自從有了人類以後,有了你我之分以後,有了私利以後,有了慾望以後,戰爭和殺戮就伴隨著産生了,只要有私利和貪欲存在一天,戰爭就會永遠存在。一個人、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也總是因為相互之間這種私利和貪欲的指使,而産生矛盾,互不相讓,從而便有了爭鬥,兩個人之間可以是打架,兩個部落,兩個民族,或者兩個國家之間,往大了來就是戰爭。”
也不知道皮羅邆聽懂了多少,鐸月娘其實也不明白自己在什麼。只聽皮羅邆執拗的問道:“怎麼樣才不會有戰爭?”
鐸月娘輕嘆了一口氣,怎麼樣才不會有戰爭,有人的地方就有慾望,有了慾望就會有爭鬥,人心不足,欲壑難填,如何能沒有戰爭,何況他們所處的年代是如此的混亂。鐸月娘無奈的了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戰爭無可避免。”她想到了後世的大中華,接著道:“或許天下一統,就不會再有大的爭鬥了。”
皮羅邆喃喃道:“天下一統,天下一統,何時才能天下一統,什麼時候才能天下太平?”他的語氣裡是滿滿的都是悲傷和絕望,修長的十指緊緊揪著自己的頭發,指關節被他握得發白,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為什麼會這樣?”
鐸月娘握著他的手,試著安撫他失控的情緒,無奈的道:“天下之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是大勢所趨,戰爭是必然的經歷。這裡需要新的領導人來集結地方上的所有勢力,只有所有的權利都集中在了一個人的手裡,才不會有戰爭,那樣才有實力與大唐對抗又或者是吐蕃,讓他們再不能在這片土地上為所欲為。”
皮羅邆不再話,把臉深深的埋進手心裡,一些透明的液體從他手心裡滑落,他略顯單薄的身在輕微的顫抖,“總有一天,我要殺了李知古。”少年咬牙切齒的擠出一句,聲音裡的恨意讓鐸月娘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過了不多時候,只見一個丫頭在屋外探頭,見鐸月娘望著她,便用手指了指她手裡提的東西,鐸月娘領會了她的意思,微微點了點頭。
鐸月娘假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然後可憐兮兮的看著皮羅邆,委屈的道:“五哥,我肚餓了,我先回去吃點東西在來陪你好不好?”
經過剛才一場無聲的痛哭,皮羅邆的情緒平靜了不少,默默的點了點頭,又急忙搖了搖頭,遲疑的了一句,“你可以在這裡吃嗎?讓她們送過來,我害怕一個人待著。”
鐸月娘故意尷尬的笑了,“讓五哥看著我吃,我吃不下,算了,我陪五哥一起餓著,我也不吃了。”隨即對著門外的丫頭吩咐道:“桃,告訴姨娘,不用給我送飯了,我不吃。”
綠桃答應著探進頭來,擔憂的道:“姑娘是不想活了嗎,這身都病得下不了床了,還不吃飯,這是要昇仙不成?”
鐸月娘罵了一句多嘴,嚇得綠桃縮回了頭,再不敢話。皮羅邆卻是把綠桃的話聽了進去,雖然心裡仍然痛,到底自己已經是個十二歲的少年,比不得月娘才六歲,孩正在長身體,如何能餓得,況且月娘的身體向來不好。如此一想,卻是把自己的傷痛淡忘了一些,反而擔心起了鐸月娘。
擔心著鐸月娘,也顧不上心底的傷痛,“讓她們送過來吧,我與你一起用些,你今天陪我會話,可好?”
鐸月娘故意遲疑了一下,“五哥不想吃,不吃也無妨,我餓一天不打緊,如今五哥死裡逃生,難得撿回一條命,可不能勉強你。”
“月兒,我也覺得有些餓了,讓丫頭們多送些來,我與你一起用一些。”皮羅邆無奈的嘆息一句,他如何不明白鐸月娘的心思,分明就是以退為進,雖然清楚,到底還是敵不過要保護她的心思,只能默默的投降了,“你的身體養好了,才能陪我話不是。”
鐸月娘心裡樂了,繞了半天,就等他這一句呢。表面上卻不動聲色,認真的想了一想,才點頭道:“五哥的是,吃飽了才有力氣話,大夫我身不好,最是餓不得的,五哥陪我一起吃最好不過。”隨即喊道:“桃,快去弄些吃的來,我餓死啦。”
綠桃清脆的答應了一聲‘哎!’不大的一會功夫便提著食盒走了進來。只是兩碗米粥,外加了幾碟下飯的菜,做的很是清爽。只看這兩碗粥,鐸月娘便知施氏用了多少心思,皮羅邆已經一天沒吃飯了,也不知來到浪穹以前,是否有吃東西,若此時吃了硬食,只怕對腸胃不好,所以讓人送了米粥過來,再搭配上爽口的菜,既不傷腸胃,又能讓皮羅邆動些筷。鐸月娘端起米粥,也不吃,執拗的遞給皮羅邆。
皮羅邆看著鐸月娘遞過來的粥,輕扯著嘴角道:“吃吧,月兒,我陪你一起吃。”著接過粥碗,勉強吃了起來。
躲在門外的玉娘看到了這一幕,急忙往施氏住的院跑,見了施玲兒便大聲叫道:“吃了,吃了,五哥吃飯了。”施玲聽到這話,這才鬆了一口氣,心裡的石頭總算是落地了。緊皺的眉頭有了些微的舒展,“阿彌陀佛,如此我也放心了,只要他好好的,我對堂兄也算有了交代。”
施玲兒隨即想了想,又道:“既然五郎聽月娘的,不如讓月娘多陪他幾天,等孩緩過來些再。”
玉娘看著母親的擔憂,遲疑的道:“五哥向來與月兒親近,我也覺得這樣很好,只是月兒還在病中,這可怎麼是好?”
施玲兒也一時沒了主意,左右她只是鐸月娘的母親,她們中間還有個生母張秀呢。這時丫頭來報,張姨娘來了。還真是曹操,曹操到,急忙道:“請姨娘進來。”
張秀纖細的身便出現在了院門那頭,緩步走了進來。見了面剛要行禮,施玲兒上前一步,“妹妹不用如此多禮,難得妹妹過來,可是有要事。”
張秀還是恭敬的行了禮,這才道:“剛才聽綠桃回來月娘過去以後,五郎肯吃飯了?”
施玲兒點頭,“是啊,剛才我與玉娘正著,如果不是月娘身體不好,還真想讓月娘多陪他幾天。”
張秀雲淡風輕的一笑,那微笑是如此的短暫,如此的迅疾,似乎只是別人眼花了一般一晃而逝。“月娘只是落水留下的病根,多將養幾日便好,讓大夫到五郎那裡去給她診治也是一樣的,左右也能陪著五郎話,那孩也是個可憐的。”
施玲兒臉上的表情輕鬆了許多,“如此便辛苦妹妹打點一下,把月娘要用的東西搬過去。有勞妹妹辛苦,兩個孩都要交給你照看。”
張秀謙恭點頭,“我不辛苦,我只是好奇五郎這孩究竟經歷了什麼事,讓他變成了這樣。”
施玲兒不回答張秀的提問,卻是轉頭看向玉娘,“玉娘,剛才你阿爹找你,你快去書房看看。”鐸玉娘點頭答應,急忙跑了出去,眼見支走了玉娘,施氏這才嘆息一聲,“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只聽李德他找到五郎的時候,這孩躲在床下邊,她的娘親就死在床上,被砍了幾十刀,差點被剁成了肉泥,血流了一地。孩都被嚇傻了,不哭不鬧,雙眼通紅,緊咬著唇不話,那唇都被咬出血來了,也難為他還只是個孩,卻生生承受了如此的打擊,實在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