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好預言瓶,找到一家店名“西柏”的餐館,選了一個幽靜的角落,他們真像戀愛中的男女。
她說:“你會不會駕駛帆船?”
“我有一艘鶴棲號,專走荊棘海。”他回答。
她說:“下次到我的家鄉參加遠航賽,我幫你編一個扶桑花環——”
“好。”他承諾。
“坐上鶴棲號,那麼,我們可以在海上比翼雙飛——”
“這是當然。”
餐館裡,燈光細得猶若女性囈語。她的眼神飄爍不定,唇瓣淺碰杯緣,啜一口隆河谷地出産的粉紅酒。
“是不是倒出來太久,沒了味?”藍獲放下刀叉,取口布,優雅擦拭嘴角,看著對座的景未央問道:“龍蝦的蒜味醬汁會不會太搶味?”
景未央放下杯子,搖搖頭。“對不起,藍叔叔。”
藍獲微笑,執起餐具,繼續用餐。“你在想什麼?未央,不好好用餐,就沒法好好做事——”
“嗯。”景未央垂眸,拿刀叉切食餐盤裡的海鮮。
“你父親的遺囑裡沒有關於你們非要有繼承者的秘密但書,你不用擔心。”藍獲擺定刀叉,喝水,再啜飲幾口紅酒。“唯一的但書已經被現實推翻,你的能力不輸你哥哥,這些年,你用自己拍戲的酬勞維持red anchor不被buepass取代,現在還重組船隊,不是嗎?”
“只有一艘打撈船而已,還不是船隊。”景未央說。
昨天傍晚,她意外接到兄長的晚餐邀約,兄長說已經派車在ra大樓廣場等她,他們兄妹好久不曾一起用餐,她該賞個臉。
她知道,對付兄長,拒絕或迴避是沒用的。她下樓赴約,坐上buepass的公務車,到了他們的總部——不是景家大宅,景家大宅在她幫祭廣澤工作的時期,已經回到她手上,這點,兄長沒有為難她太多,她把兄長代墊的維修費用加利息償清後,buepass就退出那幢古宅,在郊區另闢巍峨總部。
那是一座城堡,委由湯舍先生主導興建,兄長只堅持建材以紅色斑岩為主,她以為這是兄長對父親的緬懷,所以選擇使用接近紅錨的色澤,昨天進了城堡,才知道那地方是照兄長在荊棘海無國界的舊居建造。
兄長在無國界曾有一座紅色城堡,是兄長和嫂嫂當年居住的地方,嫂嫂過世後,兄長賣了城堡,如今,他回蘋果花嶼設總部,緬懷的是他的愛妻,不是父親。
進駐城堡的女人們說,從來沒見過0爵士的家人來訪。她們稱呼兄長0爵士,不是大爵士,因為兄長當年駕駛0艇到無國界落地生根,開創了一番驚奇産業……
像小時候那樣,她再次聽人談論兄長的事跡。
“你哥哥在你這個年紀時,似乎沒自己買過一艘大船艇。”藍獲朝景未央執起酒杯。
景未央回神,放下刀叉,執杯輕碰藍獲的酒杯。
“你要有信心。”藍獲算是看著景未央長大的,對這個努力堅強的晚輩很疼惜。“我女兒有你的一半就好……”忽然感嘆起。
景未央淡笑,喝著酒,微眯的美眸茫茫閃忽,下意識循向四十五度角那面紗屏透過來的剪影。
羅煌一站起身,瞥見仰頸飲著酒的景未央。
就在這家餐館正中央的那一桌,水晶燈長長短短像樹下那些預言瓶,懸串在她和一個男人上方。
“是未央姊和藍律師!”何蕊恩成為景未央接班人簽約時,見過藍獲好幾次,一眼便能認出那穿西裝的背影。“好巧喔,他們也在這兒用餐。”
她是在喝酒!酗酒!她昨晚醉得不夠?大白天就喝得杯腳朝天豎!羅煌邁步繞過兩桌情侶客人,引起側目低呼,有一促聲喊了“武神”。他如風掠過,站在景未央旁邊,一手拿下她的酒杯。
“藍律師,她酒量不好,是否對你無禮了?”
藍獲揚眸,眉毛一挑。“羅煌?來用餐?”
“還有我。”何蕊恩也湊過來,甜甜對藍獲一笑。“你好,藍爹。”跟父親年紀差不多的人,她從不吝嗇稱他們一聲“爹”。
藍獲笑了笑。“你們這樣高調出外用餐,會不會給未央添麻煩?”回頭看了一下兩位年輕人走來的方向,他明白了景未央的心不在焉為哪樁。
“我們只是吃飯而已……”何蕊恩裝無辜。
“我的焦糖大黃派呢?”景未央傭懶地微笑說著,伸出白皙掌心。
何蕊恩拉拉她。“未央姊,你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喝醉了,你喝什麼酒啊?”一邊扯低羅煌拿酒杯的手,輕嗔杯中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