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焚燒,空氣中彌散著濃郁的血腥氣,只見一個高大的男人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面頰凹陷,整個身子都彷彿由骨架子拼湊而成的一般,消瘦非常。
時不時有穿了鎧甲的軍士走入營帳之中。見著主帥仍是昏迷不醒,一個個也不由長吁短嘆起來。
躺在木板床上的人自然是聶修齊,雖說有太醫診治,但他傷的實在是太重了。所以現下還沒有醒過來,只不過性命無礙罷了。
呆在營帳中的兩個邊軍,正是聶修齊手下的心腹,走到床榻邊上。捏著手中沾溼的巾子,想要將主帥額間的冷汗給擦去,但巾子還沒有碰到聶修齊的額頭,這軍漢的手腕卻陡然被人一把握住。
軍漢先是一驚,隨後大喜過望,對上聶修齊漆黑的瞳仁,軍漢直接叫喊道:
“將軍,您可算是醒了!之前朝廷派來十萬大軍,由三皇子姜無錚作為主帥,眼下咱們聶家軍都不知被糟踐成了什麼樣子,三皇子是讓咱們兄弟去送死的啊!”
聽了這話,聶修齊只覺頭疼欲裂,皺眉望著面前鬍子拉碴的中年男子,猶豫的問:
“你是王大羅?”
那名叫王大羅的漢子點了點頭,一把將身旁的兄弟給推到了聶修齊面前,說:
“將軍。這段時日都是我與張昭照顧著您,您現在可算是醒了,咱們聶家軍也有救了!”
王大羅生了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樣,偏偏此刻眼眶紅了幾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讓聶修齊胸臆之中也憋了一股火。
轉眼望著沉穩些的張昭,聶修齊問:
“眼下正在打仗嗎?為何本將軍全都不記得了?咱們不得應該得勝回京嗎?”
聽了這話。張昭還沒開口,王大羅就長大嘴巴,那嘴巴大的都能生生吞下去一枚雞子,他五官有些扭曲,無措地撓了撓頭,問:
“將軍,您可莫要開玩笑,您說的是哪次得勝回京?”
聶修齊此刻也覺得有些不對,抓著王大羅的手也添了幾分力氣,低沉的道:
“此刻不是應當正值仲夏嗎?為何你身上會穿了夾襖?”
“哎呦我的將軍呀!您這是做夢還沒醒吧?我現在也清楚您說的是哪次得勝回京了,之前咱們仲夏班師回朝,那都是兩年前的事情了,在這兩年之間,您連媳婦兒都娶了。還有了一個姑娘,怎麼能說忘就忘呢?”
張昭皺了皺眉,手背貼上了聶修齊的額頭,說:
“將軍之前受了重傷發了高熱,可能燒壞了腦子,才將這兩年的事情給忘了。”
聶修齊眼皮子抽了抽,若不是身上使不出太大的力氣,他恨不得一腳將張昭給踹出去。
抬手按了按有些酸脹的太陽穴,聶修齊皺眉問:“陳安呢?我受了傷,他怎麼不在?”
聽到聶修齊提及陳安,王大羅哭的更是心酸,直接跪倒在床前,一把鼻涕一把淚。
“將軍都給忘了,陳副將為了救您,與阿古泰那韃子廝殺著,最後被馬匹活活地拖在地上,想必早就活不成了。”
聶修齊心中一震,無論如何也未曾想到陳安竟然會出事,這兩年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把掀開被子,聶修齊剛剛站起身,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打晃,幸虧張昭扶了一把,才沒有讓聶修齊跌在地上。
“將軍,您之前受了重傷,虧得李太醫給您診治,這才保住了性命,您現在好好休息成麼?等傷好了之後,才能給兄弟們報仇!”
聶修齊緊咬牙關,他心中對王大羅的話已經信了七八次,但卻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陳安已死的事實。
踉踉蹌蹌地走到營帳簾子處,一掀開門簾,聶修齊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白雪,這才清楚王大羅說的並非假話,是他真的少了兩年的記憶。
聶修齊明明記得他打贏了勝仗,在仲夏時分班師回朝,聶家軍的傷亡並不很大,所以他心中也未曾太過鬱燥。
怎麼轉眼之間,仲夏變為寒冬,連陳安都不在了。
抬手捂住胸口,聶修齊低頭一看,胸前的傷口已經裂開了,將才換沒多久的紗布染紅,看著尤為猙獰。
王大羅與張昭見此情形,對視一眼,直接架著聶修齊,膽大包天外加以下犯上,直接將懷化大將軍給按倒在床榻之上,面上帶著幾分愁緒,王大羅開口道:
“將軍,老王我求求你好好養傷吧,您若是一日不好,咱們聶家軍就還得任由三皇子糟踐,若是等到這場仗打完了,恐怕聶家軍的兄弟就不剩幾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