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地掃過臺上諸人,一字一句地正色說道,“閑雜人等,都滾下去。”
“你...你給我等著!”謝啟山迫於劍威只得狼狽離去,眾紈絝子弟緊隨其後。
“唉...公主怕是一會要有麻煩了...”
就在這時,我的耳旁響起了一個微乎其微的嘆息聲。
我一轉眸,看見了一個明顯女扮男裝的青衣女子正搖著扇子唇邊淺笑著望著臺上蒙著面紗的衛昕悅。
公主?
我沒聽錯吧?
這家夥是誰?她是在說慕容盈嗎?
我下意識地抓緊了慕容盈的手,戒備地盯著她。
她像似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微微側頭和我對上眼。
她一收扇子,朝我優雅地笑了笑,然後竟如見到久別重逢的老友一樣湊近到我耳邊,像似能看透我所想般地說道,“別慌,我不是在說你身邊的這位。”說完還不忘朝我身旁一臉迷茫的慕容盈眨了眨眼睛。
我忙拉著慕容盈倒退了一步,瞠目結舌地問道,“你...你是誰呀?!”
“噓,要開始了。”她卻抬扇輕拍了一下我的腦袋,輕聲道,“好好看,這可是公主專門為二位準備的舞。”
說話間,臺上的綠衫女子已收劍入鞘,輕而定地對著臺下簡單地道,“謝謝你們前來,今日燕門一舞,也是我樂歆薇此生的最後一舞。”
話音剛落,臺下登時一片嘩然。
可她卻置若罔聞般地當眾將自己如瀑布般的長發從容地挽了起來,露出了白皙修長的玉頸。
而這時,另一人徐徐踏上高臺,是一名滿臉鬍渣看起來喝得醉醺醺的大叔。
我的瞳仁猛地一縮。
竟然是他...怎麼連這個人也來了...
“抱歉...遲到了...但只有在燕門關才能喝到比較正宗的漠北馬奶酒啊...”那大叔提著一把看起來十分破舊的箜篌,懶洋洋地盤地坐了下來。
正當人們覺得這位稀裡糊塗的醉漢定會被這位花魁姑娘一腳踹下高臺時,她卻深吸一口氣,握劍當胸,劍鋒指天,對著這大叔道了一句,“開始吧。”
那醉漢啞笑了一聲,下一瞬,手指乍動,琴聲如落花流水般悠揚地蔓延開來。
誰都不曾想這般邋裡邋遢的醉漢竟能彈出如此柔情百轉的曲子。
衛昕悅隨著琴聲雍容而舞,揚臂,欲說還休明眸皓腕。低腰,又含著一縷惆悵,像似在傾訴無法開口的愛意。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身邊的怪人幽幽嘆息,“這就是《越人》啊...聽說當年翎帝和冷後月下定情,便是緣由此曲。”
我心中一驚,還未來得及阻止,慕容盈已喃喃發問,“翎帝...冷後...?”
那怪人微微一笑,卻沒任何解釋,只是伸扇一指,“看,到《梨雨》了,傳聞翎帝此生最愛的便是梨花...送給冷後的定情信物也是一支梨花簪...”
臺上的女子輕盈地旋轉,衣袂飄飛,恍若飛燕。忽如間水袖甩開,無數白絹製成的梨花瓣從袖中噴薄而出,飄飄蕩蕩地淩空而下,牽著縷縷沉香,清冽絕豔,難舍難收...
“可惜梨花雖美...卻終究寓意不好罷..兩情相悅,還是抵不過一朝別離啊...”
怪人的話音未落,琴音一轉猛地像似如炸裂一般驚響,彷彿一騎當先沖殺於千軍萬馬之中。沙場之音登時在風塵之地激蕩,不曾防備的人們驚得瞪大了雙眸,更有甚者險些跌倒在地。
“瞧,到《入陣》了...唉...可惜誰能想到,此局一入...怕是再難抽身了...”怪人感慨道,“漠北一戰,帝遇王,戰場相知,惺惺相惜,兩人皆乃當世不輸於偉丈夫的英傑啊...”
劍光閃爍,臺上女子身上寬大的白袍突然爆裂,露出底下的緋色裙衫,身隨劍走,如同一騙紅葉飄再寒芒之中,應和著變得抑揚頓挫的異國曲調。
眾人皆驚嘆不已。
“壯哉...悲哉...”怪人卻喃喃自語,“可誰曾想...再回頭已是百年身...”
此時琴聲減緩,再轉,竟變得飄忽不定,女子手中的劍一下子像似變得無比沉重,揮舞地很吃力,她的眸光一下子變得悲傷和悽涼。她手中慢慢旋舞著劍,彷彿舞盡了繁華落寞,歡喜悲哀,明媚陰鬱...舞到極處,仿若要隨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