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師父已經站了多久,才無聲無息地掀起帷帳,然後慢慢半跪在了床前。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一寸一寸靠近慕容泠安寧的睡顏,卻離她只有咫尺的地方停了下來。
盡管隔著一層冰冷的面具,可我分明瞧見了師父的眸中氤氳而起了層層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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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或許都要說上或多或少的謊言,做過或多或少的違心事。
而她的這一生,好像就是活在無窮無盡的謊言當中,做遍了天下間的違心之事。
慕容顏時常也會問自己。
到底哪一刻的自己,才是真實的?而真正的自己又到底想要什麼呢?
有時候,她摸著自己身上穿著的明黃色的龍袍,聽著人們叫自己‘皇上’,都會覺得是那樣的不真實。她真的,一點都不喜歡自己做皇帝的那段日子。
如果非要說,那七年給她帶來過什麼快樂。
那就只有一個。
每日退朝後,她會很快換下龍袍,闊步穿過重重長廊,從皇城的最中心走到她兒時的殿宇——昭蘭殿。
因為在那裡,有一個小女孩在等著她。
憑心而論,自己的確是有點偏心的。
她對這個小女孩的愛,已經遠遠超過了那名可以叫她‘父皇’的女孩。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帶那個小女孩上朝,想無時無刻地陪伴著她。
是的,好像這世間沒有什麼比陪伴她更重要了,那個小女孩比一切國家大事還要重要。
那個小女孩是她的救贖,是她的朝陽,是她的晨光。
只要撫摸著小女孩粉妝玉琢的可愛臉蛋,她就覺得自己的這雙手終於可以不必再沾碰血腥了。
那些不堪的過往,都過去了。
有時慕容顏也會想,自己這麼寵溺小女孩,是因為她是冷嵐歌的女兒嗎?
不可否認,的確有幾分緣由。
但,即使她不是她的女兒,她想自己也一樣會寵愛她。
小女孩很懂事很善良也很明媚,總是朝她咯咯笑著撲到她的懷中,讓她抱讓她親。
四歲的時候就會跟奶孃學做梨花糕送給她吃。
她很喜歡小女孩笑,她一笑起來,眼睛就會彎成可愛的小月牙,裡面閃著璀璨的辰光。
她是那樣愛她,視她做無上珍寶,不忍讓她受到一丁點傷害。
在小女孩六歲的時候,在禦膳房不慎割破了手指,雖然只是淺淺的一道口子。
但她還是將所有禦膳房的宮人全部杖責了一通,不少人甚至還被逐出了宮門。
要不是小女孩苦苦求情,她甚至已經起了殺心。
很長一段時間,小女孩的身邊甚至連一根繡花針都找不到。
可是現在...
卻有人奪走了她的小女孩眸子裡的光。
她的手顫抖著,終是慢慢撫摸上小女孩的眉心,輕輕揉開了那裡的微皺。
她的小女孩不該這麼憂愁的。
慕容顏含著淚,如撫摸著一件稀世珍寶般摸著她,從臉頰到柔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