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搖著頭,心想,如果連你都算不稱職。。那你是沒見識過我真正的娘親。
“即使長樂公主非您所出,可我方才也看得明明白白,您對她是真的關心的。就算打了她,那也是。。”我本想說那也是她罪有應得,但話都到嘴邊,覺得稍許有點過了,便還是改成了,“那也是愛她的。常言道,打是親,罵是愛嘛。”
她被我逗得抿唇一笑,但也僅僅一瞬後,又複而嘆息道,“盈兒這孩子...”
她欲言又止,頓了頓,才道,“或許是我待她還不夠好罷。”
“已經很好了!”我叫道,“完全是她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自己有兩個孩子。”
她忽然幽幽地道,“一個在很久之前就不把我當作娘親了。他如今做了皇帝,更不可能做我的兒子了。而另一個。。。”她的眸中霎時間湧出許多痛色和霧氣,哽咽道,“另一個是個很乖巧的好孩子,她叫泠。我一直覺得她是上蒼贈予我最寶貴的禮物。可是。。。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上蒼又要讓她得那樣的病?我寧願得病的是我自己。如果可以,我寧願用我的性命來換她的一世長安。”
長安公主,這位公主的傳聞是最少的。一是因為她年紀尚小,二是因為不知什麼原因,她似乎是個十分深居簡出的主,幾乎沒什麼人見過她,自然傳言就少了。關於她唯一的一個傳聞,大概就是她那諱莫如深的身世了。
恐怕除了冷後,沒人真的知道,她的生父到底是景帝還是翎帝。
“她。。她得了什麼病?”看到冷太後痛苦的模樣,我的心也不禁揪了起來,不由得為那個還未曾謀面的小公主擔心起來。
冷太後似乎不忍說,“你會見到的。明早皇上還要見你,如今天色已晚,你先回去歇息罷。”
既然她發話了,我也只好點點頭。
告辭前,我望著她手中的銀梳子,最後問道,“娘娘,不知道這柄梳子能否還給我?”
她微微一怔,還是遞給了我,“你娘有給你講過這柄梳子的事嗎?”
我不知道,所以只好如實地搖了搖頭。
“你拿走罷。這柄梳子我既然十七年前沒要,十七年後自然也不會留。” 她疲憊地轉過身,嘆息,“只是委屈了你娘。”
同她講話,就聽她一直在嘆息。
看來她的心裡頭,真的藏了太多太久的苦悶。
我脫口問道,“這梳子是誰送的?”
“你的父親,我的丈夫,景帝。”
她閉上了眼睛,極澀極輕地道,“只是當時我已有了另一件信物,所以此生此世也不可能再收他人相贈之物了。”
“但我真的沒想到,他竟然轉手就把刻著我的名字的東西贈予他人。”她轉過眸,目含一絲悲憫地盯著我,又重複了一遍,“只是委屈了你娘。”
聽她說完,我似乎明白了什麼,但依舊有許多不解之處。我看她十分疲憊的樣子,終是不忍再問,決定先行離去。
在我快走出殿門的時候,我忽聽她在我背後喚了聲,“歸兒。”
我腳步一頓,忙轉過身來望向她。
“今日謝謝你了。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和人好好說過話了。”
她唇角揚起一絲淡淡的笑,如天上的煙花般,短暫而空寂。
9.慕容盈
走出坤寧宮的時候,雪已經積的很厚了,雪勢也趨大。
文蓮要為我撐傘,我擺了擺手,說這雪很好,不必遮擋。
她便也不遮擋,提著燈籠要帶我回長陽殿。
我念她年長,示意自己可以自行回殿。
她搖搖頭,說這樣不合規矩。
我無奈。禮數,規矩,對她們而言,彷彿是比一切都重要。
明月在天,映得一地白雪放射出明亮如鏡的光芒。
我和文蓮一前一後,一深一淺地走在雪地中。
默然無言。我感到了冷,但是也沒有再把手縮起來,只能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