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比起薄久夜的風頭正盛,與同樣時段接手白城洪災一事的太子燕夙修,卻不是那麼出彩。
雖然太子將水災一事是完成了,但是完成的並不好看,期間還一度傳出其中部下官員貪墨賑災餉銀一事,一時鬧得沸沸揚揚。
最後還是皇帝又撥了八部巡撫處理此事,又重新安排了工部掌管水利一事的大小官吏前去控制災情,管理堤壩攖。
花了好些時日,才將白城水患一事落幕收場。
太子燕夙修回來當日,就被皇帝叫到了御書房訓斥償。
可惜了無數翹首以盼想看好戲之人,是沒這個眼福親眼看到了。
彼時御書房裡,卻是這樣一幅外人根本無法想象的畫面。
一身明黃龍袍加身的燕帝燕鴻恭,現在就像個大孩子一樣毫無形象的半個身子都趴到了小几上。
雙手則是橫跨過身前的小几,直拉扯坐在小几另一頭位置上的太子燕夙修的衣袖。
“好修兒,就告訴你父皇嘛,那位居然讓你處理白城水患中途,都非要折回京都探望的姑娘家,到底是誰嘛。”
燕帝正值知命之年,剛過了五十大壽,年紀不算太老,但是由於常年飽受病痛折磨的關係,已經是兩鬢斑白,臉上有了明顯的皺紋,面板也有些蠟黃鬆弛。
此番做出此等姿態不夠,臉上還露著孩子一樣的表情,一雙略帶渾濁的老目溼潤潤的,一雙乾澀略微發白的嘴撅著,可憐兮兮又帶著小幽怨的樣子,根本就像個要糖吃的老頑童。
比起這位要尊稱一聲父皇的父輩,燕夙修這個兒子卻反倒更像個長輩大人,正襟危坐在那兒,對老父的乞求一點也不為所動。
“先把那碗藥喝了。”燕夙修揚眉,目光瞥向小几上擱置的那碗黑乎乎,還冒著熱氣兒的藥汁。
他表情嚴肅的不行,連語氣都是嚴厲的,不容拒絕的口吻。
這若是旁的人看見了這幅畫面,還以為這倆父子根本就是反過來了。
“修兒說了,父皇就喝。”燕帝嘿嘿一笑,朝燕夙修討好的眨了眨眼睛。
顯然燕夙修對自己這位現下半點沒有一個皇帝該有的架勢,反倒像個孩子似的父皇,已經早就習以為常了。
沒有一點意外,表情還是那麼的一本正經到幾乎面無表情。
“這麼些天過去了,想必又積下了不少奏摺,父皇若無要事,兒臣就先回宮批摺子了。”不輕不重的扯開老父拉著自己袖子的手,燕夙修撩起袍擺就要下了寶椅。
燕帝見狀,連忙把被扯開的手縮回,然後就跟捧寶貝似地,一雙手去將小几上的藍玉做的藥碗端起。
遂,他老人家又仰臉對兒子咧嘴一笑,“成,成,父皇喝,父皇現在就喝。”
燕夙修也不做什麼言語表態,站在寶椅前不再動作,只伸手對老父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雖然臉上仍舊沒什麼表情。
但那看過去的小眼神兒,分明就好像在說,‘你喝啊,喝給我看’。
被自己兒子這樣囂張的對待,要是別的父親,只怕不是氣的一蹦三尺高,就是覺得沒臉見人了。
可燕帝這兩個反應都沒有佔據,反而笑眯眯喜滋滋的,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只可惜老人家的高興並沒有維持多久,當顫巍巍的把手中的藥碗碰到他自己嘴邊時。
瞅著那黑乎乎的藥汁,聞著藥汁飄進鼻子裡的腥臭味道……
他那笑臉當即就垮了下,然後又用那溼潤潤的眼神看向了自己兒子。
彷彿,就像在對兒子求救似地。
“這是保命的良藥,不是要命的毒藥。”燕夙修語氣不善的提醒,“如果父皇實在喝不下去,兒臣倒是以為,不如讓十三公主來幫幫父皇的好。”
燕帝一聽,差點從寶椅上跳起來,如喪考妣的央求,“別啊,別介啊修兒,父皇這回保證喝——”
對上燕夙修不為所動的表情,燕帝一咬牙,立即拿出了壯士斷腕的豪情壯志,一仰頭,捏著鼻子閉著眼睛,咕咚咕咚的把藥往嘴裡灌。
見此,無人看到燕夙修的嘴角上,那微微翹起的弧度,嚴厲眼神的軟化。
砰的一聲,等燕帝仰頭把藥喝盡,藍玉碗往小几上用力一擱時,燕夙修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巴掌大的油紙包,放到了燕帝的面前。
正把藥喝的面容愁苦的燕帝,睜眼後乍一見到面前的油紙包,第一反應,是詫異的抬起眼睛看向自己兒子。
“咳咳咳……修兒,這是什麼東西?”邊犯惡心的咳嗽著問,燕帝邊止不住好奇的伸手去拆油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