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楊叔快馬飛奔而來,“安定侯,冒將軍都上早朝了。東城門李哥傳信來說是二皇子的部下歐陽華率兵清君側!”
”歐陽華?”盧族長冷哼一聲,“這老奸滑居然還沒死?蒼天無眼。”
“有過節?”青箏一邊飛快地翻閱楊叔在短時間內收集的兵力戰況情報,一邊問。
“戰場上偷奸耍滑搶功勞。”盧族長呸了一聲在地。
青箏合起情報,沉聲問,言語中自有一股令人忍不住臣服的魔力:“有多少人可以上戰場?”
盧族長抱拳一躬,朗聲道:“盧家莊六十人已於半個時辰前分散入城,哨聲為訊號,半刻鐘集合完畢。請公主殿下示下!”
青箏側頭又問楊叔:“冒亦行那可以調動多少人馬?”
“八千!”
“八千對五萬!好!冒亦行兩千兵馬封住宮門,宮內禁衛軍能合作便好,不能合作就確保他不會跟著揭竿謀反。三千人馬死守東城門,拖住叛軍主力,剩下三千分守各個薄弱地方,有危情訊號彈通報。盧家莊的人跟我打陣法遊記,東城門尋機漏點人進來,或者城中存有裡應外合者,就地斬殺!”
清脆的姑娘聲音,如黃鶯出谷,卻又擲地有聲,堅決果敢,雷厲風行。
青箏拔出阮霜的長劍,在地上畫出了陣法圖,簡明扼要地向盧家莊的人快速講解基本的陣法變化,盡量用最少的傷害將陣法的殺傷力發揮到最大。
所幸,先長公主十多年前的戰場策略也多是陣法為主,盧家莊一幹將士在十年裡,老帶新,新帶新,武學陣法從未有過一日懈怠。青箏稍講解,將士們就很快找準了自己的位置。
盧族長手心發熱,眼眶發酸,看著嬌俏的姑娘持劍胸有城府,揮斥方遒,與當年那抹紅纓銀甲的長公主身影重合在一起。盧族長心中默唸:長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很好!我們都很好!你期許的盛世也一定會到來!
街道上有風,吹得目光灼灼的青箏衣袂裙擺順風而起,佩環叮當,像一面引領人走向勝利的旗幟,又宛若一隻浴火重生的金鳳凰。
在慌亂的街道上,一位老道士與紛亂奔跑的人流顯得格格不入。老道士胡須拉拉渣渣,抬頭望著雲絮繚亂的天空,東邊卻有陣陣大風吹過來。
老道士掐指一算,望著前方,喃喃自語:“金鳳之相已顯,撥亂反正的局面已經到來......”
與閔明升打得激烈的南既明耳聽外面的廝殺聲,轟隆聲,難免會分神去擔憂不會武功的青箏,且打且退,邊打邊搜尋青箏的身形。閔明升一眼就看穿南既明的心思,卻不揭穿地配合他在街道上邊打邊尋覓。
閔明升實在等太多年了,他有權力慾念,先長公主厭惡宮廷,這一點造就了先長公主不可能接收閔明升的示愛。當終於找到長公主的訊息,卻聽到長公主與一位江湖人成婚,生了個女嬰便撒手人寰了,閔明升當即猛噴出一大口鮮血。
為什麼你與她成親還保護不了她?
為什麼你要讓她生孩子害死她?
積鬱太久的閔明升怒不可遏,徹底執行了今上的想法,彷彿只要殺光葉莊的人,才能平息內心那份難以抑制的對長公主的哀痛。
“卿卿!小心!”
閔明升聽到南既明大叫一聲,側頭望去。那個長公主留下的女孩兒正不要命地以己為盾,抱住兩個被木料壓倒的小娃娃,後背暴露在一排箭矢口下,毫無遮掩。
離青箏距離更近的閔明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身體比大腦行動得更快,直接沖了上去,從後面抱住青箏,後心一涼又一涼。他看到青箏猛回頭不可思議的表情。
呵,大概是欠她的,閔明升想。
青箏反手抱住閔明升,摸到一大片鮮血。她難得慌亂了,叫南既明抱著兩個小娃娃快走,自己拖著閔明升到了遮擋物後。
閔明升在低語,說一個字就從嘴裡湧出一股鮮血。
青箏好半天才聽清。他說:“當年沒能護住她,現在能護住你了。希望待會兒到了黃泉路上,她還願意見我。”
青箏喉嚨如猛灌了一大堆冰雪,半響說不出話來,只得摘下頭上的鳳穿芍藥玉步搖,握在他手心裡。
閔明升握著玉步搖,眼前回閃那個明豔張揚的女子,全都城的女子簪鳳穿芍藥玉步搖都沒有她好看。女子回頭朝他輕快地一笑:“太傅,治國之道,愛民而已,我相信皇弟一定可以做得到!”
如此美麗動人,心懷蒼生的女子,他終究還是辜負了她呀。
青箏看著閔明升再無光亮的眼睛,抬掌替他合上。
握緊手心重新站起來,都城裡還有許許多多的百姓在渴求著他們國軍的庇佑,還他們一個安居樂業,四海平生。
這場戰鬥打得太壯烈了,轟隆隆的聲音一直從宮外傳入宮內。
金鑾大殿上,本來參加早朝的大臣們,只擔憂今日還能否歸家。冒亦行將眾人神色掃入眼底,禁衛軍早已被自己牢牢控制住,只等最後一場大戲。
當閑散侯爺安定侯提著本該賜死的張城出現在大殿上時,今上渾身一震,手指點著張城,半天也憋不出一個字來。
最後,安定侯還是為了朝局穩定考慮,皇家權威考慮,只同少數幾個跟隨過先帝,先長公主的純臣進入禦書房,關起門來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