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沒有證據。”冒亦行躊躇了片刻,直接脫口,“宰輔大人是個狡猾的老狐貍,這麼多年來,都沒抓到過他什麼把柄,而今上對他又極為倚重。我不能將這事呈到今上面前,否則前腳奏報上去,後腳宰輔大人就把視線落到我身上。”
“所以,你沒法在今上面前揭露,又唯恐這幾個有問題的侍衛威脅到今上安全,便偽裝成仇人尋仇,斬殺這些侍衛。你怎麼如此魯莽!”青箏用力曲指敲了下桌子。
“我都安排好了,特意安排了江湖裝束,江湖風格,還在屍體附近留下了江洋大盜常見的標記,絕對可以誤導。”冒亦行反駁。
“呵。”青箏冷笑一聲,“如果你可以誤導,我怎麼會找上你?我能找得到你,沒過多久閔明升也能找上你。”
“這麼久了都沒有訊息傳出來,他們一定是自己心虛捂住了。”
“是啊!怎麼久你怎麼沒聽見有侍衛被斬殺於宮牆下的訊息?這點你沒有懷疑過麼?”青箏淩冽道,“那是因為我派了阮霜給你善後。所有的線索,包括屍體都被抹去得一幹二淨,否則你能安然地坐在這裡,高談闊論?”
冒亦行在做出暗殺侍衛的行動後,就有些後悔,確實破綻太多,可開弓沒有回頭箭。私下幾番去側面打聽,沒有聽到什麼風聲,唯恐露了馬腳,不敢再深入試探。沒想到是面前這位嬌俏的姑娘幫自己擦了屁股。
現在,冒亦行可以肯定,自己與面前的姑娘應該擁有共同的敵人。
冒亦行鄭重拱手致謝:“多謝姑娘!冒某人無牽無掛,本是賤命一條。宰輔大人收了去,我只能自嘆技不如人。但是底下跟著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從浴血奮戰的沙場上撿了命回來,卻要喪在此等小人手裡,我絕對不服,也無法向逝去的先長公主交代。這個恩情,冒某人記下了。”
青箏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聽到冒亦行提起先長公主。從他的語氣中的敬仰和維護,可以看出冒亦行與安定侯一樣,即便先長公主逝去十多年,也絲毫不影響她在他們心中的地位。
青箏突然心生遺憾和神往,到底是何種風采的人物能讓曾經追隨過她的人懷念至今?
微搖了下頭,青箏聲線平穩。道:“冒將軍,我說過了,如果我們有共同的敵人,那這個就是我們合作的誠意。你想要打破閔明升權傾朝野,一人獨大的局面,我要扳倒他找到我想要的真相,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希望接下來我們能合作愉快!”
冒亦行看向安定侯,見安定侯一副全然信任青箏的模樣,心中雖然還存有疑惑,但也無精力去理會,眼下還有迫在眉睫的事情要辦。冒亦行重新轉向青箏,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我總不能不知合作之人的姓名吧。”
“青箏。”
冒亦行看著青箏的面容,忽然想起來在太寧湖上的那一夜,抱琴砸向刺客的那個纖細身影,才與眼前的人對上了號。原來青箏早已在自己還未覺察之前,就悄無聲息地探入了朝堂之中。這份深謀遠慮的心思,竟然出自一個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小姑娘身上,讓冒亦行心生慨然,慶幸自己並未站在對方的對立面。
“青箏姑娘,宰輔大人手下這位張侍郎賣官收銀,貪贓枉法,有不少黑料可以深挖。只是我的活動範圍多在軍營中,不少訊息略有耳聞,卻收集不到實打實的證據。”冒亦行先丟擲了自己的合作意願。
青箏淡笑一笑,接下這份交好禮物,道:“冒將軍這點不由擔心,文臣間的骯髒齷齪交給我來清理,只不過我需要把這次鏟除之戰的利益達到最大化。”
“姑娘的意思是?”
面對冒亦行的疑問,青箏轉頭問安定侯:“侯爺,我記得兵部尚書年齡挺大了是嗎?”
安定侯聞絃歌而知雅意,答:“是到了安享晚年的時候了。”
青箏指尖坐在酒盞邊緣輕輕敲擊:“我需要推張城上位,但必須借宰輔大人的手。”
冒亦行有些忍不住,提出質疑:“我要拉張城下來都來不及,為何要推張城上位?”
青箏安撫地請冒亦行飲一杯酒:“冒將軍,別著急。兵法上有一計叫以退為進。張城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侍郎,他被揭露根本不足矣引起今上的危機感。我們把他推到兵部之首,再一舉將其揹著今上,賣官貪墨的行為攤到今上眼前。到那時再稍稍透露張城與閔明升的關系,你說今上他會不會如鯁在喉?”
“只是,今上對宰輔大人……”冒亦行是見過今上對宰輔大人的依賴程度,對此表示略微懷疑。
青箏傲然一笑:“相信我,龍榻之畔豈容猛虎酣睡,這是歷代君王都不肯變更的忌諱。”
笑過之後,眸色轉深,青箏視線鎖在冒亦行臉上,道:“現在,冒將軍可以將未死的第四名侍衛交給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