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以為今晚中秋宴要泡湯的時候,宮門前小小的騷動很快便被鎮壓下去,夫人小姐重新受檢入宮。
青箏將損壞的馬車避在一邊,禮讓他人。等到阮霜出聲提醒時,才行至宮門,而此時南既明還沒有回來。
南既明飛一般趕回安定侯府,剛進門就看見兩名黑衣人左右架著古香蘭正要從牆頭躍下。二話不說直接抽出臥龍豎劈而下。淩冽的劍氣逼迫得黑衣人不得已又退回院牆內。
府中的侍衛滿地橫七豎八地躺著,看來之前被黑衣人收拾得不輕。天色已然完全暗下,唯南既明手中的臥龍幽幽地散著淡藍色光暈。風流倜儻的公子哥,瞳孔中閃爍著臥龍的藍光,更像是個遇魔殺魔的殺神,立在院牆上,自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黑衣人露在面巾外的眼睛迸射出駭人的殺意,他沒料到先前的同伴居然沒把南既明給拖住。一聲怪異的貓頭鷹鳴叫從黑衣人嘴裡發出,沒一刻,數十條黑影從四面八方躍入院中。沒有人發令施號,十分默契地分成兩撥,一撥牽制南既明,一撥帶古香蘭走。
臥龍輕盈遊曳在黑衣人之間,藍光所到之處不是飛濺的血線就是割肉斷筋的痛呼聲。黑衣人將南既明包圍得死死的,寧願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堵死南既明的突圍之路。
南既明對這種不要命的打法驚了一下,瞥了眼古香蘭的方向,暗道:自家老爹平時一聲不吭,一搞就搞了個大事出來。這些黑衣人背後的是誰?看身手路數竟有種莫名的熟悉之感。
不管腦中怎樣心思百轉,手裡的劍一點也不見慢。飛旋著身子,拔地而起,裹挾著冰雪的劍氣震得圍成圈的黑衣人抵擋不及,被撂翻在地。
身形如鬼魅般閃至古香蘭面前,冷笑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安定侯府什麼地方?”
領頭的黑衣人驀地剎住腳步,與左右配合,飛快揮舞著手中的劍,編制了一張嚴密的劍網。南既明輕蔑一笑,對手舞劍快,他就要比他們還快。
甩出臥龍,驚起一聲嗡鳴。刺入密不透風的劍網,絞住兩柄劍,內力震得對方長劍一寸寸俱斷。碎刃朝四周迸射,正中架住古香蘭的黑衣人。反倒是被圍在中間的古香蘭逃了一命,趁機拍掌在抓著自己的黑衣人頸部,向後一躍,逃出被束縛的困境。
領頭的黑衣人一咬牙,不顧胸口不斷湧出的鮮血,舉起斷劍刺向南既明咽喉。南既明順手一掌拍出,卻猛然在拍出的那一刻後悔,根本來不及撤回掌力。
黑衣人眼露狡猾的目光和誓死的決心,接著掌力直接襲向剛躍出包圍的古香蘭,斷劍反握,就要刺中古香蘭的胸口。
南既明意識到黑衣人要借勢殺人滅口時,急追而上。
“唰!”
一條紅綾橫空出世,閃電般纏向黑衣人的脖頸,用力收緊。“喀噠”一聲,頸骨斷裂,黑衣人頭一歪,癱在地上,已無生氣,手中還不甘心地握著斷劍。
南既明順著紅綾望去。碩大的圓月下,一襲紅裙的鬼新娘足尖輕點,順著飛揚的紅綾,如仙女下凡滑至院中。纖手一揮,紅綾“嗖”一下縮回飄蕩的廣袖中。
笑意如鈴聲清脆入耳:“老古,我這出場跟你一樣拉轟吧?”
侯府門外快步沖進來安定侯和南既清,似收到下人報信匆匆從皇宮裡趕了出來。安定侯見滿園狼藉,古香蘭還好端端地立在院中,瞬間心落回胸腔內,疾行至他跟前,氣息不勻地道:“古香蘭,背後的人已對你起了殺心,你還是留在府中做客吧。”
而數丈之外的皇宮裡,中秋宴,已開席。
青箏坐在席宴末端,端著酒盞,並未將酒送入口中,目光放在大廳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姬身上,可看神情便知她的心思根本不是在欣賞歌舞。
阮霜作為婢女站在身邊,隱隱感到上座有視線若有似無地盯著這邊。阮霜藉著斟酒的時候,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只見二皇子確實時不時視線飄過來,落在青箏的身上。阮霜冷眼微凝,安分地垂手觀鼻,就像一名普通的婢女一樣。
禦臺上,今上一人獨坐龍椅,皇後稱病缺席。因為廢太子一事,皇後的一子一女瞬間從高峰跌入谷底,雖然今上感念結發之妻的感情,對皇後沒有任何懲處,仍然保留其掌宮的權利,可顯然威風已不如之前了。
青箏對這件事嗤之以鼻,能對自己的骨肉都能下狠手的人,對枕邊人怎麼可能有深厚情感?
青箏視線微移看到了溫婉賢淑的玉妃坐在二皇子、三皇子的生母德妃、淑妃之下。座次上沒有亂了規矩,如果不是今上時不時令人賜漿果給玉妃,也不會引起其他人明裡暗裡的妒嫉。
今上是真的想彰顯對玉妃的寵愛,還是拉玉妃出來立靶子?
坐在末端有個好處,青箏的視線在上邊流轉,夾雜在人群裡不容易被人發現。
但是,也有例外。
青箏正要把探究的視線收回時,無意間撞入一雙墨色沉沉的雙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