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溜溜的蹴鞠在珵兒腳間滾動,彷彿有了靈性,十分聽從珵兒的指揮。腳把它往東送,它就不會偏移三寸之外。
倒是苦了莫無塵這個生手,手忙腳亂地追著珵兒跑,半天也沒碰到蹴鞠的邊。
青箏沒有出聲指點,默默地看著這位身份莫測的少年,與一旁少年的娘親隨心所欲地閑聊。
“莫公子談吐不俗,詩書禮儀都是玉娘自己教的麼?”
“一介婦人,哪裡懂什麼詩文風雅,都是村裡私塾先生的教導。”
“玉娘過謙了。珵兒很難碰到能讓他心服口服的人,莫公子確實被玉娘教養得很好。對了,珵兒昨日見莫公子的香囊,很是精美,纏著我照著縫制一個。天吶,那麼複雜的紋案我哪裡會繡,愁死我了。”
青箏愁著臉,露出一臉糾結。玉娘倒是在這時見到救命恩人的孩子氣表情,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位穩重的姑娘家,才大不了莫無塵幾歲。
玉娘不禁笑道:“小孩子都這樣,貪新鮮。無塵小時候也是,一看到喜歡的,回家也纏著我要。”
“對!不滿足他了,他還會使性子呢!”青箏像找到了知己,一臉不能再贊同地轉過臉來,“昨夜就差點在地上滾了。你說他都多大了,還這般小孩子氣。真是會被氣死!”
“左右我閑著無事,我再縫制一個給令弟便是。”
“那我就不客氣啦~先代珵兒謝過玉娘。玉孃的針線絕對比我好。我看那些蟲草都好複雜啊,我都沒見過。”
“這裡確實不常見,玉孃家鄉那裡倒是挺多的。”
“哦?玉孃家鄉在哪?”
玉娘啟唇頓了下,含糊地說了一句:“嶺南再過去些。偏遠地方,小姐肯定沒聽說過。”
青箏似未覺察玉娘話語裡的躲閃,含笑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真希望能有朝一日,踏遍萬水千山,覽盡風雲日月。”
聽著青箏言語中,充滿了無盡的嚮往和期許,玉娘心中的那一點小忐忑瞬間被拋到五宵雲外。
南既明好不容易等到謝文玉去後院收拾東西,閑散地邁著四方步來藤架下。
青箏注意力都專注在園中踢蹴鞠的兩個小身影上,沒有招呼自來熟的南某人。
南既明不甘願了,頭一側,俊臉擋在青箏面前,不滿道:“這麼才貌雙絕的翩翩公子在身邊,都不看,專看兩個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做什麼?”
青箏忍著笑,抬手推開南既明的肩,視線重新落在少年身上。
“莫無塵是顆好苗子。”
聽似無頭無腦的一句,南既明微微一笑,心下明瞭。
青箏在藤架下坐了將近一個時辰,珵兒和莫無塵也玩了一個時辰。莫無塵雖然是擅長蹴鞠,但毅力驚人,學習能力強,舉一反三。從處處被珵兒單方面壓制的被動處境,到現在能時不時截下珵兒腳間的球,偶爾能有個出人意料的突襲。
不能說是進步神速,但貴在潛力無限。
“蹴鞠在都城公子哥間,流行麼?”
“小狐貍,你又在打探訊息了。”南既明揮手打斷青箏的話,“安靜!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後面的事,進都了再說。”
習慣於未雨綢繆的青箏怔了下,在面對未知的事物,她總習慣於提前瞭解,多準備。兩手空空上戰場,誰心裡不虛啊!她是學不來南既明這股灑脫之氣。
罷了,順著他一回。耳聽不如眼見。待進都了,都能瞭解周詳。
柳姨端著一大盤荔枝過來。紅豔豔的荔枝,碧綠的枝葉,因為一路冰鎮著,還是色澤鮮亮,幽幽地散著涼氣。
青箏招呼大家圍坐在藤架下分食荔枝。
珵兒心急地伸手,就要摘下最大的那顆。阮霜眉眼微抬,出手如閃電,半路就截下珵兒的手。珵兒一用勁,手仍然絲毫不動。
被一激,倔性爬起。
另一隻手出招抓向阮霜手腕,腳也不閑著,勾起蹴鞠就踢向阮霜門面。
阮霜顧及小姐,鬆手揮掌擒住迎面襲來的蹴鞠。這麼一鬆手,珵兒已經摘得最大的那顆荔枝,跳到青箏跟前,獻寶似的遞上。
還小大人似的拱手道:“多謝阮女俠,承讓了!”
引得藤架下鬨然笑聲一片。
青箏眉眼彎彎,見大家開開心心地圍繞在身邊,腦袋不去想都城的未知,跟著一起比賽誰剝的荔枝最晶瑩剔透。
畢竟這樣能敞開心扉,開懷大笑的日子,會越來越少,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