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聽她這一句,就知道她剛才猶豫的原因。官場沉浮,朝堂詭譎,這註定是一條艱難險惡的路途。天音閣在朝堂上,毫無人脈,一旦決定踏入這條道路,一著不慎,屍骨難存。
別看小姐對待敵手殺伐果決,可一關繫到身邊人,總容易患得患失。
“我願意!”
書房門突然被推開,珵兒闖了進來。
青箏詫異道:“珵兒!”
珵兒一下跪在書房中央,不知何時褪去稚嫩的臉龐,滿是堅毅,一字一頓,道:“箏姐姐,我願意!”
青箏按著書桌面,站起身,緊盯著跪著的珵兒,往日的溫柔平和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肅然和冷淡:“珵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知道你要走的,是什麼樣的路嗎?”
珵兒望了眼傅先生,認真地說:“我知道。傅先生已經跟我說過了。我要參加科舉,考狀元,入朝堂!我要成為箏姐姐在朝堂的助力!”
青箏心下澀然,鼻尖酸楚,好半響才說:“珵兒,一旦選擇了,就沒有回頭路了。我不一定能時時刻刻保住你。”
珵兒沒有吭聲,只是用不容拒絕的眼神,回望青箏。
傅先生笑出了聲,扶起珵兒,笑道:“好啦好啦,你們倆怎麼回事?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朝堂也沒那麼可怕,謹慎些,也能安然無恙。說不定,這就是珵兒的大造化。”
青箏看得出傅先生對珵兒的滿意,只是心中還是有些躊躇。珵兒本可以選擇在天音閣無憂無慮地長大,過著平凡安穩的一生。
珵兒走近青箏身邊,牽住青箏的手指,微仰著頭,再一次重申:“箏姐姐,我願意的。”
青箏看著這個楊叔從街邊撿回來的孤兒,一轉眼,就已經長到自己胸口以上了。好半天才出聲:“傅先生,勞煩您再選幾個孩子教授。”
停了停,又補充了句:“記得條件要夠。”
傅先生微微一笑,應聲好。
天音閣並不是白發善心的地方。每一個入天音閣的人都經過層層篩選。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無父無母,無親人牽掛。走投無路的苦命人為上佳之選。
父母雙亡的赤笛,被狠心的叔叔嬸嬸賣入風塵,是青箏替她贖的身。
冬夜裡差點被凍死,被青箏領回來的是碧簫,在傅先生的教導下,發現她的經商天賦。
武藝高超的阮霜則是青箏從山匪手裡救下來的,由楊叔親自教導,作為青箏的貼身護衛。
還有一幹暗衛,基本上都是被至親之人出賣,背叛的可憐伶仃之人。血緣牽絆早已了斷,只天音閣為家。
這或許就是小姐的高明之處。伊始,培養的就是絕頂忠心護主的手下。這也是這十年來,天音閣迅猛發展的原因。
傅先生望著眼前的青箏,纖弱的姑娘家,卻成為了天音閣諸多人的信仰。
成大事者,應是如此。
珵兒見青箏鬆口答應,士氣高昂,立馬回自己院裡溫書,一副不拿狀元誓不為人的架勢。青箏也由他去了。這時多吃苦,是為了讓他以後少吃苦。
“傅先生,酒樓、茶樓裡的說書,最近如何?”青箏坐回書桌後,轉問起其他的事情。
“已經將武林大會的故事,說了幾日了。老百姓們聽得津津有味,口口相傳。想必過不了多久,江湖上都會知道,沁雪蓮落入朝廷手中。”
青箏滿意地點了點頭,這算是個好訊息。傅先生手下還帶了幾個說書的徒弟,口若懸河,舌燦蓮花。個個看似貌不起眼,嘴皮子均溜得很,死的都能給他們說成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