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既明視線投在虛處,耳邊的昏暗和調侃如潮水般退去,又看見了漫天的清冷潭水。南既明手腳飄了起來,耳邊聽不見任何聲音。仰頭向上望去,一處星點光芒誘惑著他伸手去摘取。
可是手腳被潭水浸泡得很沉,似乎也沒有知覺。
“以退為推。”
“望聞問切。”
倏忽之間,耳畔有聲音隔著東西,模模糊糊傳來。南既明費勁辨別了下方向,是岸上!
正待要往上劃水,突然,眼前暗下。
南既明閉眼,卻能看見一道一道幽藍的劍光,是自己的臥龍。他像是抽離了身體,旁觀了一場又一場的比武。劍光的路徑越來越慢,也越逼越前,簡直快要戳到自己的鼻尖。
南既明放鬆身子,以無力的姿態往下墜。劍光追著下來。
南既明伸出手掌一攏,旋了個身,回推。借力將身子送上離水面更近的地方。
可週身還是幽暗,只不過頭頂的光斑大了許多。
“望。”
南既明望向劍光,在幽暗的深潭裡,劃出一道道幽藍的弧線,驚起一層層水波紋,推斷出劍光的行動趨勢。
“聞。”
此聞非彼聞。耳畔傾聽劍風刮過的聲音,掠起南既明飄在水中的鬢發揚起。劍風的來去方向,輕重力道,均能透露持劍者的行蹤。
“問。”
南既明唇線彎彎。兩指並攏,以指為劍,直朝幽藍劍光而去。在劍光下一招出之前,以進為守,搶先在下一招的路徑上,搶先發難。
“切。”
指尖斜斜劈下,在幽藍劍光換招再攻之前,先一步壓制幽藍劍光的退路,讓幽藍劍光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轉動不得。
退無可退,斬立決。
南既明修習的是無名樓最精深的無名劍法。或許是無名樓的老前輩懶得想一個威震江湖的名字,隨手就定了“無名”。
無錢師父常批南既明的劍法,過於飄逸不落地。南既明一向嗤之以鼻,經今日一戰,青箏無意中的話語竟然點撥開了。
劍者,要想擊擊必中,目的性就要很強。曲線彎繞或許也能達成目的,然最淳樸的方法,確實也是最直接的辦法。
南既明這騷包,只顧怎樣風騷全場,卻遺忘了劍客的本真。
“嘩——”
躍出水面,水珠紛紛墜落。岸邊立著一個纖細的身影。不待南既明看清,就被一聲嘈雜驚得神體歸元。
南既明驀地睜眼,看得楊叔心頭一跳,移開了視線。精光外盛,大概功力又精進一層。剛見他靜靜坐著冥思,身上真氣忽強忽弱地騰起,應是在心中自己與自己做劍術對決。
好小子,這種兵荒馬亂的情況下,還讓他撿到了個大便宜。
“怎麼了?”
明一水立馬從地上彈起,原擱在身上的藥瓶跌了出來。南既明眼疾手快,伸手一撈,避免碎碎平安。
明一水急得原地團團轉,外頭那群白臉鬼要是一窩蜂沖進來,可就他們這群老弱傷殘來了個包圓。
青箏也直起身子,凝神細聽,密道外似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眉目不由凝重起來。密道狹小,施展的空間受限,即使南既明幾人武功再高,也並不佔多少勝算。
阮霜一手緊握劍柄,一手在密道牆上摸索。明一水見了也急忙從自己站的這側牆,掏掏摳摳。
青箏環視四周,取過阮霜的火摺子,沿著牆角徐徐移動,觀察火苗的跳動。南既明立即明白青箏的意思,擋在青箏身側,隔開亂成一鍋粥的幾人亂跑帶起的風。
密道外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開始有刨土鑿石的聲音。密道的牆壁在微微晃動,偶爾有細碎的沙石從頂上漏下來,讓一幹人更加灰頭土臉了。
青箏不慌不忙,維持著自己的步調,慢慢前進。走到南既明剛坐著的旮旯時,火苗忽地晃了一下。
很好,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