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既明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或者說,自己呆愣了多久。
只覺得聾了的耳朵,漸漸聽見了脈搏跳動的聲音。
“撲通——撲通——”
從微乎其微,到震耳欲聾,一下一下,清晰地沖撞著聽覺神經。
眼前的陰影緩緩褪去,南既明無意識地眨了眨眼,伸出胳膊接住青箏滑落的嬌軀。單手解開自己的外衫,疊成一方小枕。
輕柔地放下青箏,讓她頭躺在小枕上。
南既明有點懷疑,剛才的一瞬間是自己的錯覺,可這錯覺卻真真實實在自己的唇上留下溫熱的觸感。
一向自詡風流的南既明,忽覺耳朵燒了起來,山洞內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快要把他肺部擠壓得無法呼吸。
“咻——”
身影掠出洞外,撞得洞口的茅草搖搖晃晃,打在青箏臉上的光陰也斑斑駁駁。
南既明在山澗裡施展輕功,極速飛奔。山林不斷後退,山風呼呼過耳。許久,耳根的灼熱才冷卻了不少。
靠在樹幹上,舒緩了氣息,才覺心髒從嗓子眼安穩落回了胸腔。不由自主伸出指腹,想觸碰唇部,又在嘴角忍不住揚起的弧度中,放下。
側頭望了望山洞的方向,突然又很想立馬原路奔回,那個剛令自己侷促得無法呼吸的地方。
撥開茅草,進入。
小狐貍還在原樣昏睡,只是眉間微蹙。
怎麼人都暈過去了,心裡還想著有的沒的事?
回來的路上,南既明用劍砍了根竹子,削了幾個竹筒,盛了水和野漿果。
慣用劍的大手,掌心有些微老繭,下手極力輕柔,仿若睡著的是個瓷娃娃。小心翼翼地擦拭完小狐貍臉上,手上的血跡,深怕驚醒昏睡中的人兒。
南既明從沒這樣近距離瞧過青箏,只覺眼前的姑娘,容貌雖不令人感到驚豔,可越看越想看,越看越喜歡看。
“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綠波。”
以前,南既明總認為《洛神賦》裡,曹植的這一句描繪,就是對絕色女子的最高褒獎。如今卻覺得這一句無法貼切地概括青箏的容貌。
這像是一種自內而外,與生俱來,吸引人目光的能力,無法言說。
平日裡,青箏總是溫柔和氣的樣子,待誰都平易近人。
誰會想得到這樣一副嬌弱無害的面孔下,竟有如此虛實難測,殺伐果決的心腸。
勾起青箏一縷滑落的青絲到耳後,南既明微搖搖頭,嘆笑:“小狐貍,小爺真是被你的小白兔皮囊給騙了,你得負責!”
從竹筒裡捏出紅潤多汁的野漿果,放在指尖把玩。見青箏眉間的凝重遲遲未消散,南既明提不起任何胃口,又把野漿果丟回竹筒裡。
起身到洞口向外觀望,四周一派寂靜,完全不知外頭的情況。
山路上那串迷惑人的馬蹄印,不知會不會把兄長、天音閣這方也引到岔路去了。在這長久地等,也不是辦法。小狐貍的傷勢挨不住的。
耳根一動,快步回身,俯下。
青箏的唇角微啟,含含糊糊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小狐貍!小狐貍!”
南既明扶起嬌小的人兒,靠在胳膊彎裡。
頭上淺碧色發帶鬆散開來。青絲滑落,鋪了南既明滿懷。
南既明端起竹筒往青箏的唇邊送。清涼的泉水,涓涓細流流入青箏口中。
擱下竹筒,拾起發帶,南既明笨手笨腳,根本不知如何系回去。
只聽懷中青箏嚶嚀一聲,鬼使神差的,南既明順手把發帶塞進自己袖中。
青箏迷濛的雙眼微微睜開,原本清澈的眼睛,此時迷霧成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