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新娘手向腰間探去。一個晶瑩剔透的物件自手中飛躍而出,落向燃燒的茅草中。黑衣人們立即調轉方向,驚恐地向火堆中掠去,唯恐落後一步。
“這朵破花老孃不要了!”
隨著消失的殘音,還有鮮紅的身影。
黑衣人捏住沁雪蓮,藉著火光仔細打量著這無世珍寶,看似完好無缺後,胸腔的狂跳才平靜下來。輕呼一口氣,將沁雪蓮裝好:“撤!”
黑影幾下躍起隱入無邊夜色,只餘被大火吞噬殆盡的破廟。
“噗——”
湖邊,鬼新娘氣喘籲籲,血腥味又湧上喉頭,五髒六腑如同烈火焚燒,兩眼看著景物忽明忽暗。
“老孃一輩子驚濤駭浪,居然在陰溝裡翻了船,栽在幾只小兔崽子手裡!媽的,這場子老孃一定要要找回來!”
藉著湖邊的柳樹支撐起身體,鮮血從捂住腰間手掌的指縫中流出。
“老天妒紅顏,想讓老孃芳華早逝,滾你孃的蛋!”鬼新娘抬頭望著遠處幾重燈火,再次咬緊了銀牙,趁著夜色掩護躍起。
這貌似是尋常大家院落。樓臺水榭,幽樹曲徑,甚是別致。
鬼新娘身受重傷,身手不複輕巧,但極力穩住氣息,從樹梢間穿過。樹上瞌睡的鳥兒稀鬆地啄順了羽毛,又重新把腦袋塞回翅膀下面。
“咦,有些古怪。”鬼新娘忽然放慢了手腳,她覺得眼前這株桂花樹,她已經見過三次了,“難道我又繞回來了?”
警惕心頓時提起,尋常人家後花園哪裡會用草木佈下陣法。
鬼新娘縱身上樹,扶著樹幹遠眺。
一邊是池水深深,荷葉田田,一邊是一座亮著燈火的樓閣。鬼新娘猶豫了片刻,轉身朝樓閣飛去。
樓閣裡有人聲。鬼新娘飛身上屋脊,小心地揭開瓦片。
“老孃被逼得聽牆根。這筆賬記著。”可憐的黑衣人們又被鬼新娘在心中記上一筆。
樓閣裡燈火通明,擺件倒是很少,不像是日常居所。
“還是不說麼?”一聲悅耳的年輕姑娘聲音響起,鬼新娘模糊覺得好像在哪兒聽過,忙壓低了身子,想再看清楚些。
屋內身形看似豆蔻年華的姑娘撚起袖子,起身,在牆上掛著的幾件刀劍中徘徊了會,挑了把匕首在手中掂了掂,朝屋子另一側走去。
鬼新娘順著她的步伐看過去,才發現另一個用鐵鏈捆綁的中年漢子跪在地上,手腳、脖頸被制住,動彈不得。中年漢子面露抗拒,卻仍不言語。
小姑娘輕輕拉出匕首,匕首嗡鳴聲在周遭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小姑娘什麼話也沒說,右手握住匕首,直接插入中年漢子左肋。
中年漢子痛苦地低哼了聲,身子卻還是沒有絲毫動彈。鬼新娘這才發現,中年漢子大概被紮針點xue,除了嘴能動,身體其他部位都被禁錮住。
姑娘像沒聽見中年漢子的疼痛聲,緩緩扭轉著匕首。原本痛苦的低哼變成哀嚎。
“哎呀,卡住了。”姑娘似是驚奇了一下,匕首應是卡在兩根肋骨之間。
姑娘再覆上一隻手在匕首上,兩下使勁,只聽咯嘣了下。
“嘖,斷了。”姑娘的語氣有些可惜。
中年漢子面孔扭曲了:“我說,我說,當時是我見錢眼開,是我告訴他們莊裡的情況,但他們全身黑布蒙著,只露兩隻眼睛,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是誰啊。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後面會做出那種事。”
姑娘拿過白布巾覆在匕首上,緩緩拔出,血噴湧出來浸濕了布巾。姑娘換過幹淨的布巾擦幹匕首上的鮮血,在燈下照了照,檢查刀身有沒損傷,像似有些慶幸:“還好匕首沒斷,要不然得被念死。”
確認完好後,言語甚是溫柔:“好好說話多好,搞成這樣多不好看。”
鬼新娘忍不住驚嘆,這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下手可是一點也不心慈手軟,真對自己胃口。如果不是現下時機不對,還真想好好結識一番。
還沒驚嘆完,冷不防見到小姑娘回身歸置匕首,面容顯現在燈火下。
鬼新娘著實驚了半天。
這不是天音閣那位,嬌嬌弱弱坐在角落裡彈箏的青箏姑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