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縱橫鏢局。
朱漆大門前,賓客攘攘。大紅綢結成的如意結映襯得寬敞的院落更加喜氣洋洋。
“李莊李老爺攜子恭賀老局主六十大壽!”
“震遠堂閔堂主恭賀老局主六十大壽!”
“百步穿楊林少俠恭賀老局主六十大壽!”
不用眼睛看,只聽唱名的小廝就知道今天的喜事是縱橫鏢局的老局主威啟天的六十壽辰,前來恭賀的不是當地錢莊莊主,就是江湖豪傑俠客。
老局主威啟天好交朋友,義薄雲天,江湖上人人都敬重其為人,對其押鏢頗有照顧,鏢局生意逐漸興榮。特別是這幾年老局主退位,把局中大小事務一併交與年紀甚輕的兒子威淩宇,縱橫鏢局名聲在後輩的操持下更為遠揚。押一般的鏢,只需插上縱橫鏢局的鏢旗,就能一路無事。
威淩宇站在一群前輩裡特別顯眼,威啟天欣慰地望著自己的兒子,跟旁邊的夫人說:“夫人,咱鏢局交到宇兒手裡真是交對人了。”
威啟天的夫人是個小戶人家的庶女,溫婉賢淑,向來以夫以子為天:“老爺說的是。只是宇兒年紀也不小了,還沒相中如意人家的姑娘,我也心急。老爺你定要說說他。”
威啟天安撫夫人:“宇兒是大了,也是自己拿主意的人了,你就別操心了。前陣子聽雲兒說,宇兒貌似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一說到這,威夫人微微皺了皺眉:“雲兒說的可是天音閣那個?可她終究是個…這恐怕…”
“哎,你還有門戶之見?人家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若宇兒喜歡,姑娘家也是個好性子的,你我還要操心什麼。”
威夫人抬眼望向在各路賓客中應付自如的兒子,還是嘆了嘆口氣。
“對了,雲兒這丫頭,不是來信說今兒會到的,怎麼還沒到?”
“這野丫頭,怕是路上貪玩耽擱了,夫人莫擔憂了,有無機老人跟著呢。”
“請問,這位少俠,可否出示請柬一看?”唱名的小廝面對著陌生的臉龐,不知該怎麼唱名。
南既明用手一拍額頭:“哎,忘記帶了。”
小廝不由心頓生疑,伸手攔住正欲邁入門檻的南既明:“這位公子,沒有請柬是不可以進的。”
南既明正欲爭辯,卻見一輛馬車停在鏢局門外。
馬車上下來一位約莫十五六歲的姑娘,眉目清秀,身著水藍衣裙佃牡丹。裙擺端莊地低順著,形容行姿竟不比南既明在都城看見的高門貴女差幾分。身邊跟著一個小童僕。小童僕看似十歲左右,身後斜揹著個長約兩尺,墨綠底色繡著白色芍藥的背囊。
只聽小廝高聲唱到:“天音閣青箏姑娘恭賀老局主六十大壽。”
南既明不禁低聲笑起來:“清蒸?我還紅燒嘞。”
姑娘迎面而來,似是聽到他低語,抬眼。南既明卻覺得那是一汪怎樣清澈的泉水,沒有任何波瀾,但看不到底。南既明愣了一下,這不是屬於她這樣年齡該有的眼睛。
南既明忽地微右轉身子,後撤一步,像是給青箏讓路,目光卻鎖在後面的小童僕。小童僕依舊低眉順眼地跟著,走過南既明跟前時,手臂狀似不經意地撞了南既明一下,仰起頭,是孩子樣的無辜:“對不起,大哥哥。”
南若風略微詫異地望著他,沒有搭腔。他知道剛剛後撤一步是為了躲過這個小童僕的淩空點xue,避開的是啞xue。
當融入喧鬧的賀壽人群中時,藉著嘈雜的人聲,青箏低聲對身側說:“珵兒,下回別這樣惡作劇了。”小童僕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在青箏一進大門,威淩宇就看見了她。青箏向著這個穿過人群站在她面前的男子福了福:“威局主,青箏晚到,還望海涵。”
威淩宇虛扶了一把,回禮:“青箏姑娘肯賞光光臨已是威某榮幸。”
威淩宇正欲再說什麼,一個鏢員匆匆趕至他身邊,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威淩宇臉上神色未變,微微點了點頭,示意退下。青箏把視線從海棠花上移回來,威淩宇低咳了一聲:“青箏姑娘可否幫威某一個忙?”
壽宴開始,眾人紛紛起立,舉杯,高賀。
威淩宇朝父親鞠了鞠身:“爹,趁今日機會,孩兒想舞劍一曲以賀爹壽辰。”
威啟天開懷大笑:“宇兒是孝順,只是要麻煩在座好友替威某好好點撥點撥犬子。”
威淩宇朝賓客抱了抱拳:“還望眾叔伯多多指教。”
威淩宇騰空躍入西側花臺,花臺上青箏已坐在箏前等候。
人落,劍出。手起,箏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