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燭本來沒打算哭。
畢竟眼淚這玩意兒除了讓他身體流失掉些許水分以外, 壓根半點用沒有。
但怎麼說呢?
或許是火山爆發時濺射而出的巖漿有些灼痛了他的眼,又或許是他終究沒有理智到能控制住自己的每一分情感的地步。當他透過那金紅火光瞥到自己稱號面板的那一剎那,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那時候究竟在想些什麼了。
而在他理清自己的思緒之前,那些既苦澀又無用的液體便先一步背離了他的理智,就這麼莫名其妙而又意味不明地順著他的眼角流了下來。
溫熱的淚水因為狂風而染上些許涼意。它滑落到他腕間的智慧上,然後向著四處濺去, 就這麼穿透了於虛空中靜靜投射著的那個稱號面板。
只見稱號面板上那個糾纏了三年的要命稱號已然變成了別的模樣。
至少它的名稱直接從【天命】變為了【天命在我】,而他的死亡倒計時雖然沒有直接消失,但倒計時的剩餘時間已經從時59分59秒變成了100年時59分59秒。
換言之,他終是多了一百年的壽命。
這算不上是什麼理想結局,卻也沒糟糕到讓風燭孤注一擲破罐破摔的地步。
對此,風燭僅僅是扯出了一個似嘲非嘲的笑容。
而當這個冷淡而嘲弄的笑容浸入那單薄淚水、再與那滾燙熔岩交相輝映之後, 忽然間便能夠輕而易舉地勾起某些存在心底的沸騰惡欲。
比如說——瘋神。
這不是焚天第一次見人哭泣。
事實上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著求饒的家夥早已多到數不勝數的地步。然而在他瞥到風燭的淚水時, 他卻似乎隱約感覺到了這玩意兒那既冷寂又熱烈的溫度。
那一剎那,那個站在飛艇上的人族小崽子似是生命將盡,又彷彿是浴火重生一般。
——反正就是攪得他不得安寧。
就在焚天煩躁地壓低自己的身體素質、藉由巖漿的徹骨灼痛一寸寸按捺住自己那份被激得躍躍欲試的瘋狂時, 飛艇上的風燭早已毫不在意地拭去了眼尾那莫名其妙的淚水。
他大致能猜到自己的死亡倒計時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那個樣子。
無非是第十宇宙宇宙意志既不捨於他那諸多稱號所象徵著的極致潛力、想讓他在宇宙爭霸賽裡為其贏得更豐富的資源, 但它卻又對他的來歷仍有些捉摸不透, 所以幹脆將他從死刑改為了死緩、準備再觀察一二罷了。
這麼看來,如果他本身無法確定地球上誕生人類的具體年代, 就連第十宇宙宇宙意志也無法切實認定他與地球、他與第十宇宙之間的因果聯系。
然而風燭當真沒辦法確定他穿越之前地球上誕生人類的具體年代,畢竟那種難以考據的事情直到他穿越前都還沒個確切的定論。
而這也意味著,如今稱號面板上恢複的那100年壽命已經是改造地球所能為他帶來的極限壽命了。
接下來他若是想真正擺脫死亡倒計時,大致只有以下三條路。
一是在一年內成神。
二是他要先想辦法延長第一宇宙與第十宇宙之間的盟約, 然後在剩下的一百零一年內成神。
至於第三條路……那就是等兩個宇宙的盟約到期、第十宇宙與其他宇宙簽訂新盟約時,再想辦法讓自己變為那個宇宙中某個種族的一員。
不過最後一條路怎麼想都有些太扯了,其中的變數也大到風燭懶得去算的地步。
比起最後這條路,他還是更傾向於前面兩者一些。
雖然前兩者也都屬於地獄級難度,不過終究也不是什麼全無可能的事情。
算了。不管怎麼樣,至少他還能再活一百年不是嗎?
如果只以他穿越前地球上的平均壽命來看,他這完全可以算作是壽終正寢了。
話雖是這麼說,然而當風燭抬手撐著飛艇外部的冰冷表皮坐下來後,他那冷淡的眉眼裡卻依舊若有若無地纏繞著些許似隱忍似瘋狂的意味。
“我們還要在這顆星球上待多久?”
當紅蛇從大片火山一同爆發的景象中回過神時,風燭早已斂去了面上所有的情緒,所以它並未看到風燭之前的情緒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