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只一個遞酒的動作,便轟然打碎了以上兩個固有認知。
這一瞬間,酒神重泉放下了他那居高臨下的傲慢,首次與人分享了他最為偏愛的龍舌蘭。
這還真的是……讓人心驚膽顫啊。
梵妮的視線悄然劃過了重泉那張既冷漠又野性的臉。
此時這個男人的目光都在風燭身上,所以她暫時沒感覺到那雙平日裡看人如同看著灰塵一般的暗金色眼眸所帶來的沉重壓力。
甚至於此刻重泉的目光根本和壓力一詞半點都搭不上邊。
梵妮沒什麼察言觀色的本事,但許是見慣了各種情感的緣故,她總覺得這一刻重泉的身上沒有輕蔑、沒有冷漠,只有一種近乎予取予求的平靜與縱容。
那瓶龍舌蘭就這麼靜靜停留在風燭面前的吧臺上。
半響之後,風燭終是推開了自己手邊的檸檬水。
只見他從空間裝置裡拿出了先前重泉所贈的葵百合酒杯,然後直接拎起了吧臺上的龍舌蘭為自己倒了半杯。
然而僅喝了一口以後,風燭就抬手捂著薄唇咳嗽了起來。
風燭所著長袍的黑色袖口襯得他的臉愈發蒼白起來,連帶著他眼角被烈酒嗆出的薄紅都顯得格外顯眼。
重泉眼神晦澀地看了風燭的眼角半響,對於風燭此刻的反應倒也還算有所預料。
畢竟只要條件允許,這小崽子便絕無可能勉強自己。
旁人初嘗烈酒時或許會強行忍著喉間的灼燒感以防當眾丟臉,然而風燭自始至終都不在其列——他根本從不在意什麼形象什麼面子,他的思維向來都只圍繞著如何讓自己活得更好這一點。
若非之前那十多年的亡命生涯,此刻風燭的任性程度說不定還要再上一個臺階。
然而正是風燭這份不自知的傲慢,才讓重泉於最初便對他另眼相看起來。
因為但凡烈酒,絕不會被那些輔料掩去辛辣。
它原本該是什麼樣,到最後就是什麼樣。
酒是這樣,人也一樣。
[剛才我還以為你真的要破例喝酒了,沒想到你壓根就一口都沒喝。]
[說起來你怎麼不用之前在東王面前用的那個機關酒杯?用那個酒杯的話,你也沒必要裝咳嗽裝成這樣了。]
在場所有神明都以為風燭喝了酒,然而紅蛇由於全方位視角的原因,卻看到了風燭藉著低頭咳嗽時、將那半口酒悉數吐在衣袖上的舉動。
死神從屬官的專屬衣袍自然不是什麼普通貨色。
整個袍子除了材質極佳之外,還自帶清潔效果——所以酒水染上衣袍的那一剎那就已經消散得一幹二淨了。
即便如此,紅蛇依然無法理解風燭的所作所為。
明明用機關酒杯更保險一些,他卻偏偏選擇了在所有神明的眼皮子底下玩這種老套的招數。
不過看到這一幕後,紅蛇倒還真的有那麼一點點同情死神和酒神了。
死神為風燭送上與其神袍相似的從屬官服飾,酒神則是為風燭遞去了他最為偏愛的龍舌蘭。
結果到了最後,龍舌蘭稍一入口便已揮散,而那象徵意義極強的從屬官服飾也僅僅只是被他當成了清潔光線來使用。
這一瞬間,紅蛇再一次佩服起了風燭的膽氣來——這家夥做起事來真的是無所畏懼得很。
對於紅蛇的絮絮叨叨,風燭沒時間解釋,他也懶得和它解釋什麼。
事實上他剛才要是真的拿出機關酒杯來,才是嫌自己沒喝酒的事暴露得不夠快。
當初他敢在東霆面前這麼做,是因為東霆出身北域貧民窟,也向來不喜歡這些機關算計,所以東霆基本不會對他拿出的酒杯多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