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風燭第一次從夜荒那張陰鷙冷漠的臉上看到類似於真切笑意的玩意兒。
所以說黃昏果然是傳說中的逢魔時刻嗎?哪怕下一秒夜荒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風燭都不覺得自己的心情會比此時此刻更微妙了。
“風燭,好玩嗎?”
……稍等一下,我現在立刻收回上面那個fag行不行?
這家夥究竟是從哪裡看出來我是風燭的?是從他變了的靈魂顏色?還是因為他早已不再使用的香水氣味?亦或是別的什麼地方?
如果是前兩者,說明他那個【大玩家】稱號的作用在神明面前大打折扣。如果是最後一種,只要夜荒發現的不是什麼特殊到絕無僅有的證據,風燭覺得自己還能繼續再裝一波。
“您是在說我的弟弟?我們長得確實很像,但我……”
風燭話說到一半,夜荒終於不再是嗤笑或者是稍稍扯了扯嘴角,他直接嗓音嘶啞地低笑了起來。
“像?別逗我發笑了。你和誰都不像。”
就在風燭還在思索著夜荒究竟是在詐他、還是他真的露出了什麼致命破綻時,夜荒已經一步步緩緩向他走來。
風燭即便再怎麼想放鬆,見狀之後卻還是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
而當他看清了如今夜荒臉上那種捕獵者的表情時,那一刻他甚至不想再去計較夜荒實力強不強速度快不快,他只想立即跑回酒神殿去。
因為他不想面對一頭瀕臨失控的野獸。
風燭身後是酒神殿冰冷寂寥的高牆,而他右側十米開外就是酒神殿的正門,以他的身體素質甚至無須半秒就可以遠離眼前這份未知的危險。
然而他不過是剛側頭瞥了一眼酒神殿的大門罷了,就直接被夜荒抵著脖頸按在了堅硬的牆面上。
風燭的動態視力雖然比不上神明,但在人類中絕對是佼佼者。
可剛才他甚至連夜荒的殘影都沒看清。
這位死神的速度果然絕非只是音速便能形容的。
“別動。”
夜荒嘶啞的嗓音猶帶著幾分難言的兇性,顯然自己剛才想逃的舉動再度激怒了這個瘋子。
風燭感受著脖頸間已經算是竭力剋制的力度,再想了下剛才整個腰撞在牆面上的悶痛感,這種似曾相識的經歷使得他瞬間想起了當初辭職時被夜荒摁在死神神座上的事。
那一剎那,求生欲極強的風燭頓時再度垂死掙紮了一下:“您真的認錯人了。”
“風燭,我說了吧,別再惹我發笑了。”
“在裝成那些廢物之前,先改改你那傲慢過頭的稱呼吧。”
中域的人類基本都是神僕或是祭品。無論他們屬於哪種,在進入中域的那一刻起,他們的身上便已無聲打上了各位神明的標簽。
這些家夥稱呼神明時確實會用到“您”這個稱呼,但在這個稱呼之前,他們還會下意識地加上“主人”之類敬稱。
畢竟絕大部分神明都是些佔有慾過盛的家夥。
如果風燭只是沒加上敬稱倒也不是太過顯眼,然而他每次說出“您”這個字眼時,都會若有若無地上揚著些許尾調。
旁人聽不聽得出來夜荒不在乎。但這種語氣於他而言,掩藏的卻是無法錯認的冷淡與傲慢。
話雖是這麼說,夜荒卻從不是因為這個稱呼才認出風燭來的。
無論風燭換了怎樣的臉,改了怎樣的靈魂顏色,哪怕他連別人的性格都偽裝的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