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剎那,風燭對重泉的忌憚瞬間達到了頂峰。
他不禁再一次感嘆自己走了最糟糕的一步棋——六個月前,他當真不該直接跳躍到酒神的飛艇上。
事實上他來到酒神殿的第二天,重泉就將他之前隨口一提的特殊裝置扔給了他。
天知道風燭之前提起那個能夠檢測稱號使用波動的特殊裝置,不過是在為自己回答東王懸賞任務的事找個藉口罷了。
然而重泉這種不動聲色間掌控一切的本事卻依舊讓他有些毛骨悚然。
也正是從那一天起,風燭再也沒有起過對重泉使用【演繹法】的心思。
既然重泉能在隔天就將私人極難弄到手的特殊裝置給了他,風燭一點都不懷疑酒神殿裡究竟有沒有裝上這些玩意兒。
別說是使用【演繹法】了,他甚至連如何使用【亡命之徒】都要好好掂量一下。
而那片風燭看了六個月的龍舌蘭花海,正是他選好的最佳離開之地——畢竟重泉還不至於喪心病狂到在花海裡都裝上這種貴得要死的裝置。
風燭不清楚重泉究竟是怎麼做到待在火焰中眉頭都不皺一下、甚至連衣服都完好無損的。
他總覺得這個酒窖私人領地的意味太重,所以在重泉走進酒池時他就自覺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所以他沒有看見,酒神重泉在烈火中抬眼注視他背影時,那雙暗金色眸子裡似有似無的焦灼與動蕩。
之後風燭又在酒神殿裡強行熬過了四個月。
然而長達十個月的光陰終究達到了他忍耐半封閉狀態的極限。
失眠這種東西早已不算什麼,反正以他的身體素質,就算只是閉目養神也足夠恢複精神。
但那種難以抑制的浮躁、似有似無的心悸、若隱若現的不安感卻在一再逼退著風燭的理智。
風燭極端厭惡失控。所以他果斷地在情緒失控之前問了酒神一個問題——他問的是“死神是否回到了中域”。
答案是否定的。
那時的風燭已經顧不得重泉難以捉摸的神色下究竟藏得是什麼心緒,他也顧不得酒神在他提起死神時似是抬手按了下額頭的動作。
他連自己都快顧不上了,哪還有心思去和重泉虛與委蛇。
在失控與冒險之間,風燭終是選擇了後者。
然後他就黃昏之時披著酒神的披風走出了酒神殿——對於不分白天黑夜的神明來說,介於兩者之間的黃昏反而是他們不怎麼走動的時刻。
風燭也並沒有離開太遠,甚至他只是走了十來米而已。畢竟他所需要的只是“離開半封閉宮殿”這個思想認知,而不是真的想要不要命地在中域閑逛。
出於保險起見,他還在頂著其他祭品的臉、披著酒神披風的前提下使用了【大玩家】稱號的所有能力,完全改變了自己的氣味和靈魂顏色。
風燭自認已經做到了他所能偽裝的極限。
然而……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酒神口中不在中域的死神夜荒會在此刻出現在酒神殿之外?
提問,他現在掉頭就跑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