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裡世界只分為兩類,一類是他,一類是其他所有存在。
打從出生起,他就坐擁著第一宇宙最強帝國至高無上的帝位。哪怕是後來席捲了整個宇宙的那場廝殺,也不過是讓他從某個帝國的皇帝變成了無數宇宙為之敬畏的神明罷了。
[我是不同的。]
這樣的認知貫穿了重泉悠久的歲月,並且愈發地深入骨髓刻進靈魂。
即便他終日渾渾噩噩醉生夢死,他都依舊能輕而易舉地頂著那所謂三主神的名頭。
哪怕是後來知曉了死神夜荒的弱點可能已經出現時,重泉也從來沒將這件事真正放在心上——因為他從不覺得自己的弱點也會隨之出現。
他和夜荒是不同的。
不知為何,他似乎一直堅持著這一點。
然而命運似乎尤為喜歡那種驚天轉折的荒誕戲碼,它熱衷於將那些自視甚高的存在悉數拉下神座,於是同為三主神的他終是犯下了和夜荒一樣的致命錯誤。
——他親手成就了自己的弱點。
在這一點上,他終究還是和夜荒並無區別。
念此,重泉看著眼前空空如也的酒杯,他強壓著心底那沸騰不息的火焰,終是隱忍而剋制地閉上了眼。
這杯酒調得太好了。
那些血也加得太好了。
好到撕破他這兩年來自欺欺人的表象,好到他釀了十五年的酒還未開壇,便已讓他有了完完全全醉倒於黃泉的跡象。
以至於他明知對方是自己的弱點,卻還在享受著這種似醉非醉的樂趣。
[……風燭,某種意義上來說,你也真的算得上是天賦異稟了。]
從風燭開始調酒起,附於他小臂上的紅蛇就有種微妙的不祥預感。
等到風燭拿起匕首直接在心口挑血時,紅蛇那份不祥的預感直接到達了頂峰。
要不是怕突然出聲使得風燭手抖,它差點就在風燭的腦子裡咆哮出聲了。
說實在的,它也真的服了風燭了。只不過是單純地調一杯酒而已,風燭竟然能把這麼普通的事做到如此驚天動地的地步。
紅蛇知道風燭凡事都力求完美,但今天他這杯酒實在調得超過了完美的範疇。事實上哪怕重泉因為這杯酒徹底動心紅蛇也半點都不感到奇怪。
它早就說過了,根本沒有任何存在能抗拒認真起來的風燭。
人不行,神也不行。
而它之所以說風燭天賦異稟,不僅是因為風燭毫不自知卻又準確地戳人心扉的本事,更是因為風燭能把一件隱含惡意的事情弄出截然相反的效果來。
半年多前,他寫了一首諷刺詩,卻成了死神心頭的告死鳥。
半年多後,他調了一杯催命酒,卻讓那位高深莫測的酒神寧可一葉障目也要將其飲盡。
畢竟“九泉”這樣的酒名既可以解釋為重泉的姓名,也可以解釋成風燭想送那位逼著他不得不回到中域的酒神一趟黃泉之旅啊。
這種隱晦的報複方式除了風燭大概也沒誰了,偏偏向來智商線上的重泉還下意識地忽視了後一種解釋的可能。
等等……
原本紅蛇還在感慨風燭那清奇的做法和對自己下手時的那份狠厲。
然而在風燭拿著藥處理自身傷勢的時候,它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那就是酒神的神格是酒,酒神的弱點也同樣是酒。
而這也就是說……
紅蛇不禁僵著身體從旁觀者的視角看向了剛才還閉著眼的酒神。
此刻酒神重泉已然睜開了眼,他看向風燭的眼神裡帶著某種晦澀難懂的情緒。
見重泉身上似乎並無殺意之後,紅蛇不禁微微鬆了口氣。一時間它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太過杞人憂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