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蛇的一再開口使得風燭的呼吸幾不可見地頓了一下。
風燭沉默了一瞬後,終是沒理會紅蛇,而是按著自己最初的步調引導著話題。
“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風燭的驟然開口使得剛才有些走神的東霆微微抬了下眉梢。
東霆沒再理會肩膀上的披風,只是靠著牆嗓音低啞地吐出了一個字:“說。”
“東王宮的醫療水平在整個第十宇宙也排得上號,你胸口那道傷痕對他們來說稍微用點手段就能恢複如初,所以你為什麼一定要留著它?”
平時他和東霆訓練時,他們兩人都是該怎麼治療就怎麼治療,風燭並不覺得東霆對傷痕有什麼特殊的偏好。
所以他胸口那道傷一定有著某種讓他想要留下它的理由。
風燭對傷痕的緣由其實不感興趣,他真正想問的是東霆成王的原因或是他心裡的理想型。
但後兩個問題他根本沒辦法直接問出口。
就連如今他主動問出傷痕緣由這種小事,說不定都有可能已經踩到了東霆的底線。
畢竟這個男人的領地意識極強。從他平日裡的作風就可以看出,這家夥完全不喜歡別人過問他的私事。
風燭對東霆的回答並沒有抱太大希望。
今天他這一問說得難聽一點,不過就是在某種不甘的驅使下所做的最後一搏罷了。
然而向來沒怎麼享受過幸運加成待遇的風燭似乎終於被命運眷顧了一回——東霆給出的回答竟然出人意料地資訊量極大。
東霆說的是:“留個紀念罷了。”
風燭聞言隱隱感覺到所有的線索即將串成一條完成的脈絡,於是他抬眼看向了倚著牆緩緩點煙的東霆。
“就這麼感興趣?”
煙霧繚繞之間,東霆的聲音似乎也隨之染上了幾分渾噩的意味。
“是挺感興趣的。我還真想不出有什麼人能將你逼到那種地步。”
也不知是風燭的哪句話戳到了東霆的笑點,這個男人隨手抖了下煙灰,然後就這麼低笑著看了風燭半響。
過了許久,久到風燭以為東霆不會再開口時,他才以一種意味不明的語調說出了答案:
“小崽子,這是我自己砍的。”
聽到這種話後,饒是風燭也忍不住嘖了一聲。
東霆胸口那道深刻而狹長的傷痕究竟有狠,但凡瞥見過的人心裡大多都有點數。
在這種傷勢下東霆能活下來已經不是命硬兩個字能形容的了。
誰能想到這樣狠戾的傷勢,到頭來竟然是他自己下的手?
一個對自己都能狠到這種地步的人,一個瘋起來可以連命都可以無所謂的人,想想就知道他究竟有多難纏了。
那一瞬間,彷彿直覺一般,風燭忽然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一切的起因是東霆九歲那年出於某種原因不想成為風暴星的侍衛。
尋常人或許會想著找各種藉口各種理由去避免這種事,然而以東霆那難掩的兇性來看,反手給自己一刀反而是最簡單的處理方法。
他下手前大概根本就沒想過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這個問題。
風燭估摸著那時候東霆因為下手過重差點弄死自己,然後資料裡提到過的那位老人恰好向他施以了援手。
否則風燭不覺得還有什麼人能讓東霆壓著脾氣任由對方出現在自己身邊。
從最後東霆孤身一人前往東域邊境參軍來看,那位老人應該是死了。而東霆之所以總點這種象徵意義十足的煙,可能也只是在藉此來紀念對方罷了。
說不定就連他成王都只是因為要完成對方遺願這種普通至極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