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令在魚雷管中填充魚雷的時候,目標確實是利維坦。但當利維坦陷入危險的時候,他那該死的認同感還是發作了,因為從某種角度來說利維坦就像他自己。
他能接受神和魔鬼死戰,最後勝者舉起敗者的頭顱高呼,卻不想看到卑鄙和噁心的勝利。
但恰如酒德麻衣提醒的那樣,冰海和荒原都不是要貫徹正義的地方,這是你死我活的黑暗森林,卑鄙也是活下去的技能之一。
不過這次任『性』也沒關係,就算利維坦從爆炸中倖存下來,艦上還存著30件以上的武器,包括戰斧巡航導彈,他們無所畏懼。<a號就想來北極圈裡屠龍還是錢沒花夠,早把鸚鵡螺號調出來,根本不會有之前的艱難險阻。元老中的不少人都鄙夷加圖索家只會花錢辦事,但這個世界上錢花到位了還辦不成的事委實還不多,而龐貝的邏輯是我花雙倍。
“聲吶探測已經恢復,沒有探查到大型活動目標。”負責聲吶的軍官說。
愷撒從潛望鏡裡看出去,只有漆黑的大海起伏。
旗魚魚雷爆炸的時候,聲吶系統曾暫時中斷工作,但那不過是十幾秒鐘的時間,以利維坦的速度還不足以游出聲吶系統的監視範圍。
愷撒無聲地嘆了口氣,那頭鯨王可能直接被炸成了碎片,也可能是沉到深海中去了,死活未知。但鯨魚總要浮到海面上來換氣,抹香鯨雖然擁有驚人的肺活量,但在如此重傷的情況下它不可能深潛太久。幾分鐘內如果還是沒有探查到利維坦,那它應該就是死了。
半小時後鸚鵡螺號在爆炸點附近破水而出,探照燈在海面上照出雪亮的光斑,愷撒、酒德麻衣和芬格爾在大副的陪同下爬出艦橋,站在了平坦寬闊的前甲板上。
聲吶螢幕上一直是空『蕩』『蕩』的,利維坦的訊號再也沒出現。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血腥味,如果不是溫度低的緣故,血腥味大概會濃得嗆人,到處都漂浮著動物肌體的碎片,倒像是屠宰場中清洗內臟的水池。
倒也未必是利維坦或者海德拉的殘骸,蛇群和鯨群都為這場伏擊戰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艦橋上帶自動索敵功能的大口徑機槍緩緩地掃過海面,以免還有沒死絕的鯨類或者巨蛇。
“天吶!”大副忽然指向前方。
整條海德拉的頸部漂浮在那裡,它的肌肉骨骼再怎麼堅硬,但體型太過修長,果然被旗魚魚雷炸碎了。高溫火焰和衝擊波剝離了部分血肉,『裸』『露』出暗金『色』的骨骼,彷彿用什麼金屬鑄造的巨大荊棘。纏在利維坦身上的時候,看不出海德拉的巨大,這時湊近了看去,單那顆被炸碎了半邊的頭就有一間小屋大小,跟尋常生物的頭骨不同,密佈著絢爛的花紋。
單海德拉就是基因學和生物學上的奇蹟,這顆頭骨要是拖回倫敦去,不知有多少古生物學家會跪著膜拜它,更別說利維坦的屍骨。
但他們只是並肩而立,默默地看著那顆巨大的腦袋隨水遠去。就讓怪物們沉入海底吧,永眠於人類的世界之外。事後再抹除水兵們的記憶,他們可能會在自己的餘生中反覆夢見神秘的巨型海洋生物,卻不知道那是真實存在過的。他們也許會把這些編成故事講給孫子孫女聽,神秘而荒誕,孩子們聽得津津有味。
愷撒轉身走向艦橋,就在此刻,他背後的冰山坍塌了,戰艦般巨大的白『色』身影暴『露』出來,凝視著鸚鵡螺號。
甲板上的所有人都僵住了,除了海浪拍打著鸚鵡螺號的側舷和那個巨大的身影,一時間天海俱寂。
愷撒很慢很慢地轉過身來。冰山倒塌的那一刻,他忽然聽到了戰鼓般的心跳聲,不是一隻鼓,而是一群戰鼓轟然作響。為了給巨大的身體供血,利維坦像腕龍一樣有多顆心臟。
它扛過了爆炸,也並未立刻逃遁,也許它根本就沒有力氣這麼做了,它藏身在冰山之下,等著鸚鵡螺號撤走。它把自己的心跳頻率壓得極低,躲開了聲吶系統和鐮鼬的追蹤。對抹香鯨來說這並非什麼難事,它們是節約氧氣的大師,在深海中獵殺的時候,甚至能把心跳頻率縮減到每分鐘一下。但被它自己撞過的冰山已經遍佈裂痕,冰山一坍塌,它也就不隱藏自己的心跳了。
那真的是一隻巨大的白『色』抹香鯨,但也就是大鯨的尺寸,不像猜測中的那樣有著近百米的偉岸身軀,可能是它遊速很高,所以才會帶起那麼強勁的海水激波。
它也不像其他古龍那樣古奧猙獰,除了體表覆蓋著珍珠般反光的白『色』鱗片,其他就跟尋常的抹香鯨沒兩樣,巨大的腦袋,高高隆起的額頭,卻長了一對不成比例的小眼睛,緩緩地眨巴著,居然是隻有點呆萌的生物。它受了很重的傷,鱗片的縫隙裡都是血紅的,一側的身軀被炸得焦黑,但纏繞在它身上的海德拉可能幫它扛下了爆炸的大部分威力。
“2號、4號、6號魚雷管,準備發『射』。”大副用極低的聲音跟指揮艙中的武器官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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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高聲,利維坦的方向傳來巨大的威壓,連呼吸都被壓迫住了。
“現在發『射』魚雷你們全都會死!”武器官回覆。
“你要做的是服從命令和把鸚鵡螺號帶回去!”大副說。
鸚鵡螺號和利維坦之間的距離不到200米,以這兩個龐然大物的身長,這個距離基本等於人面對面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