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遲……”趙小郭拽著她的衣角不撒手。
“怎麼?”
趙小郭的眼睛周圍越發紅, 他抽噎了下,咬著嘴,“不走,阿遲不走。”
顏遲把從他那裡衣角抽開, “我得回去, 不能讓別人發現了。”趙小郭又要去抓她的衣服時, 忽地從外面傳來一道女聲, “小郭,你怎麼了?”
顏遲被這陌生的女聲驚了下, 她屏住呼吸, 見趙小郭擦了擦眼淚,對著外頭道:“娘,我沒事。”
“都這麼晚了,我見你這裡燈還亮著, 又有聲音,還以為……”
“娘, 我這就休息了。”趙小郭一邊說一邊把燈吹滅。明亮的室內驟然間陷入黑暗。
“那你快些睡吧。”外面的人腳步聲漸遠。
等到外面徹底安靜後,顏遲才說話:“這會兒我真得走了。”黑暗裡她看不怎麼清小郭的表情,只覺得她說完這話後, 趙小郭的情緒低落了下去。
顏遲探出手,本來要拍拍他的肩, 手下卻觸到一片軟,她立刻縮回手,太黑了看不到, 摸到他的臉了。
“我走了。”顏遲低低道。趙小郭好久才唔了聲。顏遲開啟門,看了看外面,而後扭頭,對趙小郭道:“明日再見。”
顏遲把門關好,匆匆出了院子。
昏暗無光的室內,少年抬起手,撫摸著自己的右頰,似乎還泛著淚光的眼眸裡逐漸有一層又一層的黑質覆蓋到了瞳孔上。
顏遲照著原路返回去,不過小半刻就回到了她的屋子。她坐到床上,輕喘著息,隨後和衣躺了下去。
翌日清晨,顏遲才用完早膳江修璽就推門進了來。他穿著箭袖,頭上帶著藍金色抹額,襯得本就清俊至極的面容更加俊逸。他的身後還跟著彎著腰的阿福。
他看著她,端詳了片刻後,扔給她一件東西。是面具。
“戴著。”他說。
顏遲把面具拿起來,去鏡子前戴上,依舊是一張寡淡無奇的人.皮面具。江修璽掃量了一下她,而後轉身。揹著箭囊的阿福趕緊道:“你快跟著過來。”
顏遲不知江修璽要她去幹嘛。她與阿福跟在他後面,不多久,江修璽在寬闊的演武場上停下來。
他站定,對著阿福道:“拿過來。”阿福急忙過去,把弓箭和箭交給他。江修璽拉起弓,微微一偏頭,看了眼顏遲,而後挺起背,瞄準箭靶,嗖地一箭飛到了對面。
箭正中中心紅點。他偏了偏視線,見顏遲根本就沒有在看他。
顏遲不知道這大清早的,他把她帶到這兒來做什麼,看他晨練?她無甚興趣,就隨意看著四面兒。江修璽家的演武場比書院的演武場還要大許多。一眼望過去幾乎看不到邊際。看著看著她就察覺到了來自別處的熟悉的視線。
在書院時,她老是覺得有人在暗處時不時地盯著她,每次她一發覺,立即尋過去時那目光卻撤得極為快,她根本就捕捉不到。
但是現在,她又有了那種熟悉的感覺。她這一次沒向從前那樣一發覺就馬上望過去,而是靜靜地等了半會兒,如同什麼也沒發現一般。她在心中默數了幾下,旋即迅速轉過頭。一轉就與江修璽的視線對上了。江修璽似乎愣了愣,繼而移開視線,又拉起了弓。
這一箭沒射好,沒中靶心,與靶心偏離地有點遠。顏遲看著江修璽有些紅的耳垂,指尖撚了撚腰側的流蘇。
是江修璽啊。
顏遲眉心顰著,在書院裡是他麼?
“看什麼看!”她一直把眼睛放他那邊,他猝地面向她,厲聲道。
“看你好看。”顏遲回道。
不正常的潮紅從江修璽的鼻翼兩側蔓延開來。他舉著弓的動作僵在半空中,而後唇邊不受控制地揚起來,弦一鬆,把箭射了出去。
阿福瞟到少爺藏不住愉悅的神情,偷偷地嘖了一嘖。這不知姓名的女子還真是會拍馬屁啊。他暗搓搓地想到,他得跟著她學一學。
“你要我來幹什麼?”顏遲忽而道。
阿福才說要學著這女子,卻沒想到她下一刻就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她怎麼能跟少爺稱你呢?真是沒一點規矩!
還有,他怎麼覺得這女子他彷彿在哪裡見過似的,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也或許是是他的錯覺,他這可是第一次見她。
江修璽清了下喉管,很不自然道:“伺候著。”
他晨練,要她伺候著?顏遲無語,“我能做什麼?”
江修璽凝思,好像在細想著什麼,頃刻後,他舔了舔下唇,“給我遞箭。”
這兒不是有阿福在他旁邊嗎,還用得著她來給他遞箭?
阿福一聽到少爺的話,就立馬把箭囊取下,要讓顏遲拿著。箭囊看著不大,卻很重,他每次陪少爺晨練完後,都跟去抗了大鼎一般,又酸又累。現在少爺說讓她遞箭,他心頭一喜,這可不是好事麼?他可以輕鬆一下了。
然而他還沒完全把箭囊取下來,就又聽少爺道:“好生揹著!”他卸箭囊的動作卡住,在少爺的冷聲下又重新背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