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遲抬起頭時就沒有想過他會認不出來。她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卻沒料到他連懷都不懷疑一下,就直接斷定她就是顏遲。
她不打算否認。
“嗯。”
陸致捏了捏拳頭,“女人。”他眼眸裡的情緒有些亂,各種情緒閃過去,顏遲分辨不清,也不想分辨。
她依然保持著笑容,道:“是。”她眼尾的紅痣殷紅似血,嵌在微微上挑的眼尾處,與她的笑容一相襯,散出一種攝人的妖冶瀲灩。
陸致素來冷凝冰封的面容裂開一絲縫隙,他已經發現她有點不對勁。
她撩了撩耳邊垂下來的碎發,把碎發撥到耳後,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輕笑出來。她從懷裡掏出兩個饅頭,一口一口地塞進嘴裡。
陸致錯愕。
饅頭已經冷了,卻不硬。蒸發的麵粉裡摻了糖,有些甜。她早上吃的時候也沒覺得這麼甜。已經冷了的饅頭卻比才蒸出來的熱乎乎的饅頭好吃。
哦,她大約知道了。
這一刻的她是從來沒有過的愉悅與輕松,她撕掉自己被迫帶上的面具,以最鋒利的姿態面對著陸致。
所以饅頭比早上吃起來要甜。心情好的時候,做什麼,吃什麼都會覺得不錯的。
她吃得慢條斯理,對面的陸致也靜默地盯著她。
只有小船裡的船伕一頭霧水。
這侍女還真是大膽,竟然直接在王爺面前吃起東西來。而王爺竟然什麼也沒說!就這麼看著這侍女。他咧咧嘴,王爺準是第一次看見在他面前這麼放肆大膽的人,沒反應過來呢!誒,他要不要提醒一下王爺?
船伕正躊躇著,卻見這侍女吃完了所有饅頭後,轉過頭,對他說:“有水嗎?”
他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吞嚥了一下口水,旋即去拿了水,等她接過去,他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啥事,天哪!他剛才是魔怔了嗎?怎麼就給她倒水去了!王爺不會怪罪於他吧……哎呀呀慘了!慘了!
顏遲喝下水,方才吃饅頭吃噎到了,噎得難受。一碗水下去,不至於那麼難受了。她把碗還給船伕船伕卻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顏遲笑笑,“謝謝。”
船伕又見這種笑容,想起方才魔怔般的行為,連忙別過臉。
唉,一個侍女怎麼長得這麼……這麼……
他沒上過學堂,他不知道怎麼來形容她的樣貌,反正就是看著很俊,但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陸致。”顏遲輕啟紅唇,揚起下巴,看著他。
這是她第一次直叫他的名諱。
聽到這兩個字,陸致有一瞬間的閃神。那種像是許久都沒有人敢直呼他名諱的恍然。
“你覺不覺得你,”顏遲頓了一頓,然後極慢地說出沒說完的話,“有病啊?”
專制,暴戾,殘暴,無情,冷酷,多疑,還自以為是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