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不發話,倏然間,他抬眸,眼裡是無底的深潭,“過來。”
又是這兩個字。
顏遲對這兩個字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般的抗拒。上一次聽見這兩個字時她不知道怎麼的就被他弄昏了帶到了這裡,這一次,她不知道他又要做什麼。她怕,她抵觸抗拒,但是不行,她不得不須服從他的命令,想要保住小命,她就不能再惹怒他。
她站起來時虛晃了一下,跪得太久了,腿腳十分痠麻。但是她卻不敢有半分耽擱,馬上走了過去。
她到了他跟前,道:“王爺。”
“跪下。”他說。
她跪下,在他眼皮子底下,她跪得特別標準,整個人伏在地上,彷彿要低到地底下去。
他又不說話了。
屋子裡又恢複了之前的靜默。
顏遲聽見衣衫摩擦的稀稀疏疏的聲響。她驚了一驚,登時仰起頭,看見他鞋子衣服什麼的都沒脫,直接躺在了軟塌上。
顏遲:“……”
要她跪著欣賞他的睡姿麼?她嘴角微微抽搐。
她伸長脖子看他,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閉著眼,狹長的眉骨依舊皺著,淡得快沒有了的唇色在蒼白的面板的映襯下顯得有了些許顏色。
緊接著,他的眉頭皺得更狠了。顏遲放在他身上的目光還來不及撤退就感覺一個東西朝著她擲了過來。
“砰!”
有溫熱的液體從額頭上流了下來。鮮紅的,溫熱的液體,砸在地面上,血的腥氣就縈繞在鼻端。顏遲看著地上沾染的血跡,遲鈍地往臉上一抹,一手鮮血。
“好好跪著!”他冷然道。
顏遲感到一陣暈眩,她強力支撐著自己跪好,任由額頭上的血往下流。許久之後,額頭上的傷口不再流血,大約已經凝固起來。她垂放在兩側的手指捏得泛白。
“過來點!”他又道,語氣裡有著濃重的涼意還參雜著一絲不易察覺躁鬱。
顏遲移到離他更近的地方。
他重新闔上眼。
屋子裡的燈燃盡了。四下裡陷入了一片黑暗。窗外的寡淡月光爬了進來,僅有的微弱光芒也被房間裡的黑暗吞沒。
顏遲聽不見他的呼吸,也聽不見自己的呼吸聲。她終於能夠趁著黑暗碰一下自己的額頭。傷口應該不大,血卻流得很多,她到現在還不知道他把什麼東西擲了過來。大概是個石質或鐵質硬物,不然也不會撞得那麼響,那麼疼。
……
顏遲雙眼空洞無神地看著帳頂,她摸著額頭,紗布的粗糙磨著指腹,鑽心的疼痛伴隨著黏膩腥氣。
她察覺到什麼,側頭,窗扇緊閉著,光線不甚明亮,一道身影擋僅有的光線。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她緩慢地眨了眨眼,看清楚了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