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空氣新涼,日光暖黃,束束傾落在開滿白蓮的蓮池裡。
池中白蓮盛開,蓮瓣清嬈,晨間日光散在蓮瓣上的露珠上,折射著瑩潤亮妍的光。蓮葉湛綠,映襯著素雅的白蓮,清新淡雅至極。池水清澈,隱約看得見有魚兒在裡面遊梭。
蓮池四周玉石堆岸,楊柳垂絲,蓮香沁鼻。
緊挨著蓮池不遠處的亭子裡,眾位學子們圍坐在亭邊,悉心聽著亭中央的山長講席。
每旬一日、八日,山長例行講席。
顏遲一邊聽著山長的講話,一邊時不時地謄寫著筆記。
山長乃當代文學大士,講席的知識深奧難懂,且有些晦澀。她馬不停蹄地蘸墨謄寫,唯恐漏掉了半個字。
講完深奧晦澀的經略之後,山長複又開始講史。
歷史要比經略輕松易懂,且有趣得多。顏遲端正坐姿,集中心神聽著山長講蘄陽簡略史。
她知道蘄陽歷來是中原大國,卻不知道它有多麼強盛,以致於盛世不衰八百餘年之久。
當初她跟著大師兄下過幾次山,稍稍領略了幾番皇城中的市井繁榮景象,卻也只窺探到其堪堪一角,如今聽山長講到蘄陽現世的輝煌時,也不免喟嘆,蘄陽幾乎在各個方面上都非常強盛,沒有一塊短板。能生在這盛世之中,也算是種福氣。
她正聽得津津有味時,山長突然一轉,講起了當朝情況。
她微微頓了一頓。
攝政王爺……
男人冷峻的面孔閃過腦海裡。她心裡顫了一記,旋即馬上按住心口,鎮定下去。
山長像是顧忌著什麼,只淺淡地提了幾句當朝政況便不再多談。
日頭越來越高時,山長講話完畢,隨即要求眾位學子自行討論一番。
顏遲收了筆墨,周圍學子聲音或大或小或促或緩地紛紛討論起來。
她無心討論,也沒什麼見解,她看了一眼盤坐在她身畔的趙小郭,發現他還在一筆一劃地寫著什麼東西。
她湊過去看了看。
“你全記下來了?”她瞧見那一頁紙上密密麻麻的字,問道。
趙小郭收好尾,放下筆,不好意思地道:“我娘說,夫子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要一一記下來,我記性不太好,就全記在紙上,以後就不會忘記了。”
顏遲默了默,淺笑道:“嗯,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蠢物。”
忽地,她聽見一聲冷嗤。她抬眼,瞥見江修璽冰冷而厭惡地覷著趙小郭。與她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後,他抱著胳膊,冷冷地收回了視線。
她眉心微揚,江修璽怎麼看起來這麼討厭趙小郭?照理說,小郭也沒得罪過他,他為什麼會如此不喜他,以致於第一次見面就把趙小郭趕出了學舍?
“小郭,當初江修璽為什麼不讓你跟他一間房?”顏遲低聲問道。
趙小郭沒想到顏遲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他稍稍怔了怔,然後垂下下巴,悶聲道:“我也不知道。”
顏遲動了動嘴唇,本來還想問是不是你以前哪裡得罪過江修璽,但見他這副鬱郁的模樣,就沒再問下去。其實她大概也能猜到,像江修璽這種大戶人家的貴公子,嬌生慣養又乖張霸道,不喜歡與別人住一間房就把別人趕出去,自己霸佔整間房。完全地理直氣壯,哪裡會講半分道理。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像江修璽這樣品行的大戶人家的少爺,竟然是以第一名的優秀成績考入書院的。她不由地輕輕搖頭,這讓她實在是很意外。
學子討論結束後,山長隨意抽了幾個學子問了問問題,探討了一番,隨後便結束講席。
眾位學子紛紛散開。
顏遲將紙筆放進小盒子裡,從地上起來。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等著趙小郭。趙小郭坐在地上,先將墨跡還沒有幹的紙頁一張一張拿起來,小心翼翼地湊到嘴前吹了一吹,然後疊在一起,夾到一旁。
顏遲看他速度緩慢,她也彎下來,幫他吹幹。
可是還沒等到她拿到紙,就有人突然推了趙小郭一把,趙小郭往旁邊一踉蹌,這時正好有一陣風吹過來,趙小郭手裡的紙頁沒抓住,被風一吹,飄到蓮池裡去了。
趙小郭大驚,忙爬起來沖向蓮池。他看著飄在水面上的筆記,心一橫,就要跳下去,身後顏遲及時拉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