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去!”
他吼出來時,顏遲正盯著某個不可描述的地方。她呆滯地怔愣著,跟塊木頭似的杵在那兒,一動不動。隨後她像是終於意識過來,臉騰地一下燙了起來,她捂上眼睛,“對不起!對不起!”
“滾!”他再一次吼出來,聲音尖利到破了音。
顏遲立即往後退了出去,慌忙拉上浴間的門。她的心一顫一顫的,剛才那副活色生香的畫面又逼了上來,弄得她臉又燙又熱。
裡面的人大約站了起來,窸窸窣窣地在穿衣服。她猛然想起她身上的外衫是他的,連忙要跑回浴間脫給他時,恰好趙小郭取衣服歸來。他瞧見從浴間裡出來的顏遲,看了看她身上穿的衣服,發出疑問,“不是都打濕了嗎?”
顏遲沒作停頓,一把拿過衣服,甩上門,“謝了!”
她急急地把衣服脫下來放回去,然後套上自己的衣服。
她一出來,就看見已經穿戴整齊的少年面色陰沉地狠狠地睨了她一眼,隨後噔噔噔地大步離開了。
顏遲颳了刮鼻子,訕訕地想道:不就是被看光了嗎?一個大男人,還怕被佔到什麼便宜不成!而且,她是姑娘家,按理來說被她看光了,也算不得被佔了什麼便宜了吧?
“他……江修璽……他為什麼……”趙小郭微張著嘴,望著出口方向,眸子裡盛滿了詫異。
顏遲眼風一抬,拉了拉他,“走吧。”
窗外竹影婆娑,斑駁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落在窗臺上,印出清瘦的痕跡。
顏遲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也不知道是誰誤拿了她的衣服。學子服倒不要緊,反正書院發了兩套,有備用的,最主要的是衣服裡麵包的有白綾!
她也不是可惜那白綾,只是怕那白綾會讓人起了疑,生出些事端來。
“阿遲……”許是被她吵醒了,床那頭的趙小郭嗡聲喚著她。
“不好意思。”她保持著平躺的姿勢不動了。
現在想那些也沒用,只等明日看有沒有人問起這事兒再說吧。想定後,她便抑制住了胡思亂想,安心入眠。
顏遲一手咬著饅頭,一邊往學堂走。昨晚上睡得不太好,早上起來得晚了些。
她急急忙忙起來時,趙小郭卻還酣睡著。她不禁覺得好笑,好像不管他睡多早,他總是睡不夠一樣。匆匆去膳堂拿東西吃時,她揶揄道:“要是我不叫你,你豈不是要一直睡過去。”
趙小郭呆呼呼地撓了撓頭,“我以前不是這樣的,我每日都起得很早的,現在也不知為什麼……”他陷入了困惑之中,似乎很不理解這種反常的狀況。
“也許是才來書院,有些不適應吧。”
趙小郭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
顏遲倒是覺得他要是一直起的比她晚的話,也正合她意。因為她每天晚上都要把臉上的東西洗幹淨,要是第二天早晨他醒來不小心發現她臉上的異常,那可就不好辦了。
他們倆剛走上最後一步階梯,迎面就遇上了江修璽。江修璽臉色有點蒼白,眼底下方沉了一片黑黑的陰影。甫一見到他們,一雙桃花眼頓時尖銳地吊了起來,緊接著似刀片的眼光唰唰唰地飛了過來。
顏遲平靜淡然地迎接著他的眼刀,然後把剩下的饅頭吃掉,拍掉碎屑,從他身邊側行而過,進了學堂。
顏遲本來認真聽著夫子講課,可是聽著聽著眼皮子就開始打架。每當她要合上眼睛時,她就使勁兒掐自己一把。她把眼睛鼓圓睜大,一錯不錯地盯著領讀的夫子。
可是漸漸地,夫子的身影在她的視野裡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
“咚咚咚!”
顏遲被驚醒,她從睏倦中清醒過來。一抬頭就見夫子面色不愉地看著她,道:“出去,站半個時辰再回來。”
顏遲正要說話,見夫子走了兩步,又敲了江修璽的書桌。
半趴在桌面上打瞌睡的江修璽立馬醒了過來。
“你也一樣,出去站半個時辰。”
江修璽一言不發地離開座位,出了學堂。
顏遲也趕緊跟著出了去。
顏遲靠著牆,揉了揉酸倦的眼睛。昨夜她輾轉反側,也不知何時才睡著。她心想著,往後可不能再這樣了。要是再在課堂上睡覺,恐怕夫子就不止罰站這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