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鈍器沒入後背,緊接著是抽離的感覺,甚至能感覺到冷風從傷口裡吹進身體的感覺,然後鑽心的疼痛沖進了大腦,陳晨才明白發生了什麼。
她受傷了。
腿上突然就失去了力氣,張哲詫異的看著她一點點往下墜著自己的胳膊,直到她快倒在地上,張哲他跪在地上,緊急把她抱緊了懷裡。
鮮血剎那浸濕了她的衣服,又流在了張哲身上。他抬起手看到滿手紅色的鮮血,才明白發生了什麼。陳晨躺在他的懷裡猶如瀕死的魚,仰著頭張開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似乎空氣可以緩解她的疼痛。
心髒瞬間被撕扯成了碎片,大腦因為過多的血液供給産生了眩暈感,該怎麼辦?現在在該怎麼辦?他徹底失去了思維的能力,無力的輕聲呼喚她。
“陳晨,陳晨,不會有事的,你不要睡,你不要睡,你看著我,我在呢,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他的語氣開始顫抖,陳晨卻越來越沒有力氣。後背傳來的疼痛提醒她,她這次真的兇多吉少了。
大概有些感知,要在臨死之前才能體會到。她第一次注意到張哲耳後那個小小的痣;第一次注意到張哲的眼角有了一道很細很細的小魚尾紋;他下巴上的小胡茬;笑起來時候會彎成月牙的大眼睛。張哲其實很脆弱,看起來堅強無比,其實脆弱的不堪一擊只要,她倒下就可以了。沒了她,張哲的心至少就可以死掉一半了。
從沒這麼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倒計時,張哲眼裡含著淚,哽咽的喊著她的名字,生怕她閉上眼睛。
太可怕了,這麼清晰的覺得恐懼,好像面對著巨大的黑洞,隨時隨地都能把他們吞下去。張哲怕的像個孩子,小聲祈求她不要丟下自己。她感覺自己的心在疼,可是卻沒用辦法安慰他。
“陳晨,別,別丟下我。”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心跳還有顫抖的身體,想安慰他,可是卻說不出完整的句子,疼痛一點點侵佔陳晨的思維,眼前的的景物開始慢慢不再清晰。只有後背和心髒的疼痛,越來越清晰。她舉起手,想摸摸張哲的臉。
張哲抓住她懸在空中無力再前進一步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冰冷的手掌覆蓋在他的臉上,陳晨終於也流了眼淚。
對不起,還是不能給他個婚禮。沒陪他去看過他的人生裡唯一愛過他的人,沒去看過他長大的地方,沒有和他一起出去旅行過,所有許諾給他,會陪他做的事都沒有做到,現在就要食言了。
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他說,可是現在都沒機會了。陳晨連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都做不到,哪有力氣告訴他,自己到底有多難過,有多遺憾。
她張了張嘴,卻沒有聲音。在煙花雨下她的聲音單薄的好像不可見。張哲湊近她的嘴唇,想聽她說話,可是卻只能聽到煙花巨大的爆炸聲。
她的手從張哲的臉上滑下去直直砸像了地面。張哲驚恐的看著她緊閉的雙眸,“陳晨!陳晨!!不要,不要丟下我!你別留下我一個人,別丟下我一個人…”
煙花的爆炸聲掩蓋了張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只剩下了被人群圍在中間的男人崩潰的畫面。
譚熙澤的人終於穿過了人牆擠了過來。姍姍來遲的醫護人員分開眾人跑過來,把擔架擺在了旁邊。
救護車的鳴叫聲在張哲看來像在催命。張哲坐在旁邊死死的抓住她的手不敢放開。他已經失去了思維能力,本能剩下的唯一動作就是抓住她,不要放手。
醫生費力的拉開馬上就要跟進手術室的張哲,把他關在了手術室門外。譚熙澤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了渾身是血的張哲坐在手術室旁呆滯的盯著面前的地板,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唸什麼。自己派來保護張哲的人站在旁邊,緊張的盯著剛出現的譚熙澤。
一股怒火直沖額頭,譚熙澤第一次覺得自己也受到了羞辱。他快步走了上去。論起胳膊一巴掌抽在了他的手下臉上。
“一群廢物!把他們幾個給我帶回去!今天的事我慢慢和你們算帳!”放下狠話,譚熙澤蹲在張哲面前,試圖讓他說點什麼。他的狀態太不正常了,陳晨已經倒下了,張哲不能跟著也倒下。
“張哲?!你怎麼樣?張哲你說句話。”譚熙澤瘋狂的搖晃著張哲的肩膀,試圖讓他有點反應。
張哲呆呆的轉過臉看向他,卻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開口說什麼。
“張哲,你和我說句話,隨便說點什麼都可以。你別嚇我。”他越沉默,譚熙澤越恐懼,張哲有過抑鬱症,他害怕會複發。
“我沒聽清她最後一句話。”張哲慢慢開口,眼神卻還是沒有交點:“煙花的聲音太響了,我沒有聽到她跟我說話。”張哲轉過身子,自言自語一樣不停的重複:“我沒有聽到她跟我說話,我不該帶她去看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