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所在的天穎府地處江南,宅子裡自然帶著江南園林特色,亭臺樓閣假山池塘零星點綴在園子裡,一年四季都像一幅美麗的圖畫。
路邊的小亭子並不大,坐上兩個人再站上幾個丫頭,卻也不嫌擁擠。陸清寧到了亭邊卻囑咐小素:「你帶著長生到那樹跟前去,揀那花苞多的給我折兩枝,好回去插瓶。我見太太房裡的花兒開得好,有些眼饞了呢。」
長生沒想到三姑娘連她一起安排了,立刻看向於姨娘,於姨娘笑著點頭:「三姑娘的主意好,說得我心也癢了,你也去折幾枝罷。」
單從這句話便能斷定,這人是個聰明的,陸清寧微微眯眼。長生那目光分明是向於姨娘詢問是否該避開,於姨娘卻道長生在請示是否折花兒呢。
「於姨娘有什麼話請講吧。」陸清寧垂下眼眸邁進亭子裡,並不急著落座。
於姨娘抽出手帕細心的在長凳上鋪好:「三姑娘坐下說話兒可好?」
這手帕是給她鋪的呀,陸清寧微微一笑也不推拒便順勢坐下,只管垂眸等對面這人開口。
「婢妾今兒是想替二姑娘給三姑娘賠個不是。」話音沒落,於姨娘已經是盈盈一禮,「二姑娘不懂事,三姑娘原諒她一次可好?」
「於姨娘這是怎麼話兒說的?」陸清寧似笑非笑的抬起頭:「你既是這麼說了,我明人亦不說暗話,二姐姐確實是不懂事,可也不用於姨娘替她賠什麼不是吧,要知道她可是這陸宅的二姑娘,是我的同父姐姐。」
於姨娘微微有些臉紅。確實,她逾越了,二姑娘是主子她是奴,哪有做奴婢的姨娘替主子姑娘賠不是的道理,這不是高抬了自己又是什麼。
「罷了罷了,於姨娘好歹是二姐姐的生母,我也不計較你這一回。還有別的事兒麼,沒有我便走了。」
陸清寧說著話便抬身欲起,於姨娘的手卻輕輕落在她手臂上,不是輕扶而是輕按。
「怎麼?」她稍帶冷厲的抬起眉梢:「於姨娘還想強留我等你三炷香不成?什麼腹稿這般難打?」
過去的陸清寧,根本不屑與這些姨娘小妾打交道,遠遠地看見都是繞道而行。今天才坐到同一個亭子裡來,這於姨娘便敢伸手按住她了!敢情過去的百般輕視都不能令這位姨娘有半分顧忌?
於姨娘慌忙拿開手:「三姑娘息怒,婢妾不是……」
「不是還有別的話要說?」陸清寧冷笑道,「那我真的要走了。我的母親大人臥病在床,我的父親大人跳著腳要納新人,我自己掉了一回池塘,身子骨兒還沒好利落……哪有閑心陪著於姨娘在這裡看花賞月。」
於姨娘微躬著的身子輕輕一抖。老爺又要納妾?老太太房裡的春巧不是被老太爺賣了麼?
「瞧我,竟然跟你說這些,是我糊塗,將於姨娘和宋姨娘弄混了……也許宋姨娘才是最怕老爺納新人的那個,畢竟新人沒進門兒之前,那曉月苑才是老爺最愛去的地兒。」陸清寧輕笑出聲。
「不是我說,於姨娘也該跟二姐姐說說體己話兒,教她多長些心計了,莫總被人家娘兒倆擺弄得團團轉,到最後反倒給他人做了嫁衣裳。」
陸廷軒想抬新人進門兒來這種事,最遲明日大房也就傳遍了;因此陸清寧斷定,於姨娘根本便是聽說了小澄之死,又恰巧與她在千疊園遇上了,才貿然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