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審案還言辭鑿鑿不可一世的林陌染,瞬間沉靜下來。
她自詡一張伶牙俐齒不輸任何人,一旦被人陷害,總能輕輕鬆鬆三言兩語扳回勝局;而今看來,人活得聰明,不若找一個聰明的大腿。至少今日,在此刻,確確實實是趙婉瑩勝過了她。
她走回自己的位置,燕樂晟站在一旁,擔憂地看著她,然而望了望她手中的諭旨時,頓時欲言又止。
太監宣佈了太後的聖旨,領著宮中女官便離開,留下一個餘嬤嬤,神色複雜地看著諸位主子,終於忍不住開了口,道:「皇上,太後讓老奴代為轉告,王府內宅之事,還請皇上不要過多插手,還請皇上這便回宮吧!」休雙他圾。
方才的太監宮女都未走遠,而是靜靜立於院外,正是等著接皇上回宮呢!
燕樂晟面色一凜,手中下意識狠狠一握拳,眼角邊的筋絡泛起淡淡青色,足見他的剋制和隱忍。
他望向林陌染,眼中泛起濃濃的不捨和不安。
此間事未了,太後又下詔,同時賜封兩位王妃,平白橫插了一腳,讓方才還站在上風的林陌染,生生被扯下來一半,和趙婉瑩不相伯仲間……林陌染內心,又如何不憂?
餘嬤嬤又轉向燕肅祁,「王爺,太後也讓老奴代為轉告,內宅之事,還望王爺能好生治理,該留的留,不該留的……早日斬草除根!」
怒氣未減的燕肅祁,一把將趙婉瑩再次牢牢牽住,很明白地顯示出在他心裡,誰該留,誰不該留。
餘嬤嬤輕微嘆氣,又轉向林陌染,道:「王妃娘娘,太後也有話讓老奴轉告你。」
林陌染欠身,「嬤嬤請說。」
「凡是以和為貴,娘娘切勿強勢淩人。而今又正直太後壽宴將近,太後平生最不喜看到內宅利益相爭,矛盾糾纏……」餘嬤嬤頓了頓,斜眼看向林陌染,道:「太後希望,王妃能收斂一二。此外,由於娘娘剛進王府,對宮閨禮儀皆不熟悉,行為有失檢點,等壽宴結束後,請娘娘每個單日午時進宮,隨在安姑姑身邊學習禮儀。」
餘嬤嬤話一說完,趙婉瑩立刻偷偷掩嘴,嗤笑出聲來,又對著燕肅祁耳語了幾句什麼,兩人都是一臉鄙視地看向林陌染,笑聲越發放肆。
幾句閑笑傳了出來,依稀辨出是一句:「自己的宮閨禮儀都還沒學全,倒來教訓別院的姨娘!當真是貽笑大方呢!」
燕肅祁隨即附和大笑,「皇兄,這場鬧劇想必你也看夠了!我看就這樣結了吧。以和為貴嘛!更何況,林陌染連禮儀規矩都沒學會,哪有資格來教訓旁人。她說的話,自是半句都不能聽的,你說是不?」
好不容易樹立起正院的震懾力,眼看著就要被趙婉瑩和燕肅祁壓下去,林陌染真覺得這一道諭旨來得不是時候!雖然她懂得,燕樂晟想借這誥命,讓她及早入宮……
想了想,她悠然一笑,順著話頭道:「二姨娘犯了錯,尚不知悔悟,還要叫本妃這個宮閨禮儀都沒學全的人來教訓,王爺,妾身鬥膽問一句,二姨娘的禮節舉止豈非還在本妃之下?這麼說來,到底是誰禮儀沒學全,豈不是一目瞭然?」
燕樂晟堪堪一笑。沒忍住聲音,索性微咳一聲掩飾而過。
燕肅祁則沉著一張臉。
再一看趙婉瑩和二姨娘,都是一臉尷尬氣惱的表情。
眼看方才已經緩和的氣氛再一次劍拔囂張,餘嬤嬤趕緊出來打圓場,「魏公公,時候不早了,該護送皇上回宮了!」
魏喜點點頭,將手中撞得頭破血流的丫鬟交給幾個粗使婆子,走到燕樂晟面前,恭恭敬敬一俯身,「皇上,這邊請。」
燕樂晟掩去神色中的笑意。對著燕肅祁等人。漠然道:「少養一些不長眼的人,身邊就少一些這種不長眼的事。弟妹心善,下次若是朕遇到,可不是掌嘴十下就能饒恕的!」
趙婉瑩沉著頭,眼睛死死盯著二姨娘那張肥腫的臉,默不吭聲,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燕樂晟冷哼一聲,扭頭深深望了林陌染一眼,這才領著一眾太監宮女離開後院。皇上一走,此間事算真正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