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一閃,轉念又道:「不過,想必王爺也聽說了,陌染出嫁前夜,府中曾有丫鬟造謠,聲稱看到有外人私闖林府後花園。陌染存放嫁妝的繡樓距離後花園不遠,許是那夜被小賊偷換了去也說不定……」
燕肅祁氣得臉都綠了,怒不可遏地指著林陌染,「我不管什麼小賊!我只要林府的嫁妝!!」
林陌染絞著手帕掩著半邊臉,神色竟是眨眼間就變得委屈起來,「瞧王爺說的。出嫁前後,嫁妝一概由族中長母準備,陌染連嫁妝長什麼樣都從未見過,如今更不知道嫁妝為何會突然變成了石頭……王爺這般喝斥我,我也是全無辦法!」
燕肅祁狠狠剁了兩下腳,撥開人群就要往前院闖——
他前腳剛邁出去,身後林陌染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方才想起一件事,那夜在後花園,身邊的丫鬟曾撿到這個玉符……」
她從懷中掏出那枚綠瑩瑩的玉符,放在手心,緩緩遞到燕肅祁面前。只見玉符通體碧綠,比手掌略小,上有方正楷書雕刻「燕宮」二字。
燕肅祁登時面色一變,急道:「這塊玉符,你當真是那晚從後花園尋到的??」
林陌染點點頭,道:「正是。」
又見燕肅祁面色更白了幾許,故作無知地詢問道:「王爺知道這塊玉符的來歷?」
燕肅祁呢喃了一句什麼,卻是愣在那裡,盯著玉符,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氣氛正詭異,前院小廝突然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皇上駕到!!」生生將這靜寂的夜空撕破——
原本沉寂的燕肅祁,忽而兩腿一軟,差點就要栽倒在地。
燕樂晟一身窄袖織龍紋錦袍,邁著穩健的步伐,直直穿過前院跪倒一地的人群,眼皮都未抬一下。
眾人只見一雙金絲登雲第短靴夾帶著兩股清風,呼嘯一聲從眼前刮過,鼻端聞著一陣松木的清香,再抬頭時,那道挺拔的背影已經消失在前院的內廳,也不知這般步履匆匆的,是為了什麼事。
眾門客皆是默默擦了一把額上的汗——這大喜之日的,九王府可別整出什麼鴻門宴啊!
此時早已穿過內廳的燕樂晟,直接走進平常九王爺辦公的中堂,一手掀袍,大馬金刀地在主位上一坐,眯著眼挑起眉,不冷不熱地斜睨了一眼慌忙趕來的王府杜總管。
杜金忙規規矩矩地先磕了個頭,才站起來立在一旁等候問話。
大堂靜謐,燕樂晟低醇的聲音緩緩響起,帶著一絲嘲意,「婚宴正酣,九弟不在前院招呼客人,卻跑到哪裡偷閑去了?難不成是嫌棄朕給他賜的這門婚事?隨便敷衍一下,就想打發了林府,打發朕了?」
杜總管哪裡敢說真話,唯唯諾諾弓著腰,頭都要磕在面前的小茶幾上了,這才低聲回話,「回稟皇上,王爺不勝酒力,這會兒已是到後院歇下了。」
不勝酒力,後院歇下……這原本是新郎洞房花燭夜慣常的程式,可這兩個詞,如今聽在他耳中,卻像刺一樣,紮得耳膜生疼。
他狠狠一捏手中玉杯,低低笑道:「如此看來,九弟對朕賜給他的王妃想必是極滿意,如今賴在溫柔鄉,竟是自己的親哥哥來了,也不願出來見一下。」
話說到最後,杯子「呯」的一聲,應聲而碎,燕樂晟面上卻反而笑得更加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