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車是多了，但行人卻象大熊貓，太罕見了，一個人都沒有。柳成雙苦笑，好不容易來這麼一個人有啥用？既然沒用，他想起來，傻婆娘是怎麼來這裡的？
傻婆娘自傻了以後，從來都是安排在哪兒就在哪兒，決不亂跑，因此柳成雙倒也放心。柳成雙昨天出門，就是順便給她鎖上門，怕是溜進賊來傻婆娘也不知道往外攆。
奇了怪了，傻婆娘是怎麼出來的？出了門她又是如何來到這裡的？沒人領著她，平時既使是隻有兩個大門，她也分不清哪個是自己的家。這個疑問一直在他腦海裡攪拌，卻想不出個頭緒來。
忽然，更令他驚訝的事情又出現了，傻婆娘彎下腰，又站起來時手裡便多了一根木棍，看得出來是用一棵小楊樹折下的，因為河邊就是去年剛栽的楊樹林，鮮嫩的枝條裸、露出它曾經的生命。
柳成雙震驚了，傻婆娘有腦子了？一定是的，要不她不會給我折木棍來當柺杖！想不到在他落難時竟然是傻婆娘救了我，莫非她有心靈感應？
傻婆娘還在傻傻的笑，柳成雙有種莫名的感動，接過棍子，忍著痛站了起來。也許不管早晚，柳成雙都會回家去睡，但昨晚是第一次在外過宿，所以傻婆娘來找他？確實，有這根木棍支撐，加上時間的磨合，他能忍得住疼痛了。
但是要想挪到橋上或岸邊，不能不說是對柳成雙的考驗。柳成雙挪一步，傻婆娘就走一步，卻不知道扶著他。不過柳成雙的心緒變得輕鬆起來，他必竟逃過了一劫，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十分篤信這句話。
路上漸漸有了行人，不時會有眼睛瞪著柳成雙。也許路人是怕了他滿頭的汙血，竟然沒有一個人過來問問怎麼回事。柳成雙迫切需要一個人來幫他，肚子裡的疼痛沒有減輕，好象愈加疼痛起來。
他想喊住一個人，但他卻不敢大聲，恐怕會帶動肚子加痛。直到他快挪到橋頭，才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那騎變速腳踏車的人不是秋葉還會是誰？騎變速車是秋葉的愛好！
現在他能和村委的人，也就只有秋葉能夠說上話了。當了二十年的幹部，到最後他和村委的人都結上了仇，連新上任的青年也是如此，總是斜著眼看他。但秋葉除外，他是柳成雙下臺後一個月才被村裡任命為文書，和他沒有什麼過節。
來不及上岸，柳成雙幾乎和秋葉擦肩了，他肯定能讓秋葉聽見：“秋葉，幫幫我…”柳成雙覺得自己已竭盡全力了，再也多不出一兩力氣來。正行駛的秋葉立時捏住車閘，疑惑的問：“你是？”
“柳成雙…我昨晚喝多了，不知怎麼樣就掉進河裡，快幫幫我…”柳成雙又一次求救，秋葉大驚道：“怎麼搞的？這麼嚴重？若你不開口，誰敢認你？”說著把車子支在路邊，吆喝路人：“來幫幫忙，快點！”
大家七手八腳把柳成雙弄上來，秋葉四處打量，遠處過來了龍哥。他馬上喊道：“龍哥，快回去，馬上叫海洋開面的來！”龍哥怔了怔，掉轉車頭往村裡跑，他以為出了車禍，要用海洋的車。
秋葉這才消停下來，又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橋上這麼高的欄杆，難道是你飛車下去的？”原來柳成雙的話他跟本就不信，何況有幾個人正在為他撈車，摩托車幾乎在水的中央。
柳成雙苦笑，他不願意讓別人什麼都知道，他覺得這是他的奇恥大辱，不讓外人知道也就罷了。
但秋葉是村幹部了，又是幫他忙的人，他很難為，到底該不該說。圍觀的人一聽要出故事，自然一大幫一大幫圍了上來。柳成雙還是沒法回答，說：“以後再說吧，我現在實在是沒有力氣了…”
人們的好奇心就是這樣，可大可小。秋葉的問話有的人聽見了，便添油加醋模擬了柳成雙的故事，而且有枝有葉，霎時在人群裡傳開：“小莊的某人醉酒掉到河裡去了，飛車能揀回一條命來，真是奇蹟！”
海洋終於來了，又有人幫忙把柳成雙塞進車裡，海洋問：“去縣醫院嗎？”這應該是大傷了，他明明知道在鎮上醫院跟本沒有那個能耐治好他，但還是問了一句，越明白越好。
一進車柳成雙全身象散了架，靠在後靠上點點頭，秋葉關心的問：“你身上帶錢了嗎？沒有錢醫院裡可不管你死活…”柳成雙才想起來要先取錢，可他覺得實在是辦不到了，低低說：“麻煩秋葉幫我叫女兒來吧，我回不了家了…”
“你看你？都啥時候了還裝樣，直說多好？”秋葉從懷裡掏出一疊百元大鈔，點出五千元遞給柳成雙說：“到醫院給我打欠條就是了，你老婆我會安排的。”於是響起了讚歎聲：“人家村裡的幹部才是幹部，啥都替你想著了…”
傻婆娘扶著車門繼續傻笑，柳成雙嘆道：“先讓她也去醫院吧，在家沒人管她還不餓死嗎？”
秋葉說：“那也好，省得誰去伺候你也要分心，家裡一半城裡一半…”他象趕小雞一樣兩手分開人群：“散了吧散了吧，閃出路來讓他們過去…”
…………
柳成雙想不到有人一直在默默監視著他，兩眼瞪的比牛眼還大。五毛看到柳成雙會得到這樣一個下場，雙拳緊握，暗地裡想為什麼不把他摔死。但他也一個和秋葉一樣的疑惑：他能飛車下河嗎？難道和大哥有關？
五毛考慮的不是沒有道理，他曾經多次找大哥去報仇，但大哥總是說時機不到，就這樣耽擱下來。一個多月了，難道是大哥終於抓住機會了？如果是大哥做的，為什麼不來告訴我呀？
五毛急於想找到答案，不管怎麼樣，這總歸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本來他是要去鎮上買點東西，然後趕回去給蘭子做飯，可他現在改變了主意，先去找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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